八、唁陳名山喪母

西風(fēng)落葉，正念故人。忽素簡遠來，驚知伯母大人仙逝，殊深感悼！

吾兄孝思純篤，必以乍違色養(yǎng)，為百身莫贖之愆。然伯母音容雖邈，懿范猶存；況乎生盡其歡，沒盡其禮，于子職無少缺憾，亦可稍釋皋魚之痛矣。

弟以關(guān)河修阻，未獲親奉芻香，薄具楮儀，聊申奠醊，不足當(dāng)徐生一束也。

九峰綜理元城幕務(wù)，十年淬礪，穎脫一朝，以兄至戚投之，諒無不允。如弟碌碌，恐難恃為聲援耳。

九、與黃封三

一番風(fēng)信，幾度花飛，瞥眼春光，增人離索。老表兄遨游塞外，得令郎隨侍蓮帷，晨昏分籌筆之勞，詩禮習(xí)趨庭之訓(xùn)；而賢喬梓應(yīng)時介福，尤無事逼人贅頌也。

弟因人成事，局促如轅下駒。刻思絕靷而馳，又無可為昂首長鳴之地。兄固弟之伯樂也，茍不以駑劣而策之前焉，則千里康莊，騰驤有自矣。鞭長可及，望之望之！

十、托楊樾庵謀館

春鴻絕影，芳訊稀通。頃晤香度，始知塞上青油，已安徐塌。前以一餅金函致省寓，度在文旆啟行之后，祈急取之毋失。此間瓜代有期，行將解館，恃足下高居首要，一推一挽，不復(fù)屬望他人矣。

十一、復(fù)陳樾亭并告喪子

兄館永寧時，正弟溷跡津門，一通魚素。此后駕游山左，我滯云中，驛使難逢，隴梅莫寄。昨手書遠及，乃知焦桐逸響，到處賞音。蓋素所挾持者，原自加人一等也。未知年來囊篋如何，三徑其就荒矣，得毋聽子規(guī)而情動乎？

弟自甲午夏杪，移硯會川，以積累故，迄未少有儲蓄。近得家言，知小兒夭殤，天涯隻影，似續(xù)縈懷?；貞洺鲩T時之呱呱在抱者，其何能以太上忘之！重九后，本擬束裝歸里，因居停維縶甚堅，勉待歲闌，再定行止?；蛎鞔航泳毂鄙?，免作苦行頭陀，未卜蒼蒼者，其見許否耶？

十二、與王滄亭

癸秋獲親芝宇，適有平舒之行，匆匆賦別。旋投尺素于清豐幕次，得陳煒光札，乃知抱恙南返，心竊系之。

頃晤徐君養(yǎng)安，道文旆由邗江而之山左。平山風(fēng)月，與齊甸鶯花，自必盡收吟篋。而出干將于吳匣，售太璞于荊山，尤可為兄操券也。

弟去國八年，萍蹤遠托，白云親舍，魂夢為勞。祗以雞肋縻人，遽難割棄。惟有日誦“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之句已耳。

十三、復(fù)左宇眉

閏春邂逅之遭，出諸望外?！罢б姺蓧?，相悲各問年?！贝饲榇兴浦?！時以館事相催，不獲暢敘為恨。首夏復(fù)偕居停晉省，而兄已發(fā)潞河之棹。重午歸來，展誦手翰，意氣勤勤懇懇；而述當(dāng)前之境遇，溯疇昔之余歡，益令人感懷無已。

吾兄多文積學(xué)，久擬為木天粉署中人，牛后之依，固不如雞口之為得也。若論近時館況，比比皆然，一片青氈，可久則久，惟足下審時而善處之。

弟奔走有年矣！家慈垂暮，日切倚閭。乃以季子囊空，欲歸不得。當(dāng)時豪興，多于冗場愁境，日漸消磨。寄呈近作四首，應(yīng)亦訝其頹唐耳。

十四、復(fù)王禮園

草草尊罍，正慚簡略；乃辱致書言謝，益厚吾顏矣。

聞足下三宿而后出晝，金縷紅牙，流連不置。何故春光一線，竟不漏泄人間耶？

尊照命題極雅！“分明一樣凌寒骨，人比梅花韻更多?！备健稘M庭芳》一闋，幸為拍正。朱提已收，但何亟亟乃爾！

十五、向玉田縣李借銀

閣下風(fēng)清載鶴，化恰鳴琴，幾于無口不碑，無腹不鼓。皆由經(jīng)術(shù)素所蘊負(fù)，施為本于摯誠。故民以蒙庥，而政聲四達也。

弟自啟篆后，隨居停至郡至省。甫于望后歸來，鹿鹿塵蹤，竟不知柳眼花須，已過清明百五。年華如駛，每念家慈垂暮，童乏應(yīng)門，未嘗不切切于懷，冀效板輿之奉；以十年垂橐，迎養(yǎng)無資，徒有心旌一片耳。閣下意氣如云，弟所深佩，或不惜西江之水，一借潤焉，則他鄉(xiāng)游子，不致悵隔慈輝；而前度度劉郎，兼得重諧仙侶，其拜賜為何如耶！

十六、與陳菱舟

不通尺素者匝歲，彼此于一齋齋書內(nèi)，附致拳拳。嗣令叔往返會川，備審近狀。并得與令弟盤桓數(shù)日，既叨竹林之雅，復(fù)親棣萼之輝，緣締三生，人逢千里，是亦友聲所難得者矣。

弟挾策而來，初不作久安之計。近看世路，折節(jié)風(fēng)稀，王前士前，持之有定，彼亦望而自卻，因姑與之周旋，非真以強項公作耐久朋也。

十七、與徐養(yǎng)安

聞足下之名久矣，平生相慕切，而相遇終疎。不意清和之首，得于會城客邸遇之。伏見大兄春云意氣，秋月半裁，不啻雞鶩群中，矯然一鶴，益令人心折無似。旋以蒲輪適館，分手匆匆。而弟自重牛歸來，日與管城子共晨夕，勞狀概可想見。足下目無全牛，奏刀立解。當(dāng)此輕衫團扇，一榻清閑，知不與笨伯同其役役也。

十八、與王九峰

嵇生懶慢，魚素久睽。而夢雨離云，未嘗不依依在抱也。雪窗無事，近履何如？便希一音寄慰。

弟八年旅食，雞肋虛縻。秋間母病子殤，正作南歸之計；適得家報，因知慈竹平安，遂爾中止。惟念一枝秀茁，幻若曇花，他日言旋，牽衣誰問？未免心為之酸耳。

十九、還玉田縣李送程儀

秋間猝有南旋之舉，閣下錫之兼金，壯其行色，以弟庸陋，猥荷摯懷。屢分鶴俸之余，益切蛇珠之感。比得家報，欣知老母健康，是以半棹孤篷，欲行又止。饋贐之雅，不敢拜登，謹(jǐn)俟便羽東來，奉以歸趙。而閣下之稠情古誼，已與潭水俱深矣。

二〇、與龔甘林

菊秋天假之緣，會逢其適。承足下愛我諄摯，歡若平生。古人傾蓋之交，當(dāng)不是過。別后歸來，席尚未暖，以清查事，脂車入省，長至前三日返館，板橋茅店，日仆仆于朔風(fēng)寒雪中。依人況味，可想而知。歲杪作旋省計否？如有同心，則握手言歡，近在屠蘇入飲時矣。

二一、與孫香度

客臘封篆，記與足下把酒言歡；今春返自都門，又剪西窗之燭。流光如駛，瞬息一年。翹首江云，企懷奚似！每致一齋書，必承垂詢，深感注存。乃以筆耒為傭，冗懶相半，遂致南鴻嚦嚦，一紙未伸。歉甚！歉甚！

足下安硯濮陽，噪聲油幄。行見大江南北，譽美紅渠；更喜地近鄉(xiāng)園，又與菱舟一方共事。福人福地，何造物之位置獨厚也。

弟今歲晉省者三，晉郡者六，因人成事，何敢言勞。詎秋間母病子殤，事多拂逆，急擬治裝南返；而空囊羞澀，素手難歸。昨得家報，知老母安全，是以聽罷子規(guī)，又停征棹。然而白頭有老，黃口無兒，千里鄉(xiāng)云，倍增縷縷矣。春初所失，追如其數(shù)。黃鶴去而復(fù)返，知我貧也。承念附及，不備不莊。

二二、勸韋秋漪戒嫖

重門間阻，尺素鮮通。頃知駕就平安，從此拔幟而上，即可自樹旗鼓，煙花逐隊，切宜慎之。蓋幕次不同寓次，出入跬步，有礙關(guān)防；況燈炧酒盡之余，一覺揚州，思之亦甚無味耳。

伯母寄到寒衣，藉便付去。游子身上，慈母手中，當(dāng)時時念及也。

二三、賀陳筠青生女

昨得手書，以弟夫人弄瓦而不弄璋，其辭若有憾焉。不知二五構(gòu)精，伉儷同功，是誰之過？而為是怏怏耶？況雛凰之降，即以開么鳳之先；謝氏烏衣，不可無林下風(fēng)以濟其美，正不必謂夢月之不如夢日也。

二四、復(fù)孫午橋問人懷孕

同夢數(shù)月，正慚不能為人；來書以笠山言，無而為有，誠過聽已。養(yǎng)叔雖善射，或者俟之異日耳。

二五、賀李玉峰納妾

金臺之游，久不赴約。昨晤令弟，謂足下已賦小星。想見豆蔻初開，春風(fēng)得意。第恐河?xùn)|君未必“我見猶憐”；則龍丘居士難免貽笑髯翁耳。

二六、復(fù)胡筠坡查信

朵云垂賁；而祥符一函，求之不得。遺我雙鯉，僅獲一鱗，不知浮沉何處？祈詳查之。

二七、賀沈孟養(yǎng)父母雙壽

足下以椿萱并慶，整策而南。弟誼屬知交，分同猶子，雖萍蹤遠托，不獲隨萊子之衣；而芹獻殊殷，竊愿進安生之棗。謹(jǐn)將菲意，惟冀鑒存。

二八、與龔未齋

吾黨傾心豐采，幾如士仰荊州。平時向往有心，而天緣不假，奉教無從。今春因藹堂而得見先生，即荷忘年投分，垂愛逾常。頻飫郇氏之廚，屢醉公瑾之醴，銘心若篆，留齒猶芬。兼以藹堂之將入省也，而假以一廛，安其片席，綢繆委屈，無微不至。先生之愛人以德，更于此想見一斑矣。臨行雨絲風(fēng)片，春到清明，不知路上行人，幾問杏花村酒。想此日琴裝已卸，坐東閣而對殘梅，雅興當(dāng)復(fù)不淺也。

弟以鳩心之拙，謬作螳臂之當(dāng)，橐筆素餐，正如南郭先生齊門溷食，應(yīng)不免為當(dāng)?shù)浪?。惟望玉律之頒，藉獲金針之度，則此感豈有既耶？

阮昔侯于廿一日赴磁州。破題兒第一夜，鐘情如先生，當(dāng)亦為之黯然也。

二九、復(fù)龔未齋

一枝甫寄，雙鯉頻頒。正切停云，捧朵云而心慰；欣聯(lián)今雨，同舊雨之情殷。適來二字平安，喜葉金閨之卜；何異萬金鄭重，敢遲竹報之投？且也雅什如珠，香艷遠超班宋；高情似水，色空悟徹邯鄲。雖細雨清明，紅杏少村家之釀；而春風(fēng)寒食，黃粱成客子之吟。此又達士曠懷，抑亦雅人深致。勉酬郢曲，乞運宋斤。應(yīng)知哲匠之旁觀，難免小巫之氣盡。

至于凄涼客邸，原同寂寞禪關(guān)。如先生之百里而遙，尚慶團圞于歲序；若賤子之十年不返，空憐漂泊于天涯。所以王粲依人，登樓有感；縱使孟嘗愛客，彈鋏仍歌。然綠泛蓉池，庾景行之芳聲獨茂；青開蓮榻，徐孺子之高躅可風(fēng)。況我未齋先生，品重琳瑯，才工月露，仰而企之，已非一日；樹而立者，誠足千秋。主善為師，宜在立雪坐風(fēng)之侶；予生也晚，敢附乘車載笠之盟？

弟讀書讀律，竊愧無成；自西自東，徒勞何補。倚閭有白頭之老，誰修定省于晨昏；爭梨失黃口之兒，空聽笑啼于夢寐。加以陌頭柳色，絲絲牽少婦之愁；因而枝上鵑聲，夜夜起王孫之感。無如一囊秋水，顧影生寒；徒使萬縷春云，登高雪涕。爰思完聚，極意經(jīng)營，憑寄南金，冀共鹿車之挽；迎來北轍，用申烏哺之私。計維紅褪荷衣，劍當(dāng)再合；遲則黃飄桂子，鏡見重圓。然而燕壘新營，已竭噙泥之苦；倘更鷯枝失寄，何堪無米之炊。情固出于權(quán)宜，事實嗤其孟浪。先生載將佳麗，久為泛宅之游；同此琴書，別有治生之樂。幸指迷之有自，知前事之可師。乞予良箴，不我暇棄。

三〇、復(fù)龔未齋換帖

昔人謂：“得劉公一紙書，賢于十部從事。”讀寶章，字字情珠，行行意錦，一枝見寄，勝讀十年書矣，豈直十部從事哉？惟過承獎許，以燕石而荊璞目之，且感且慚！尤荷忘年之訂，而于藹堂書內(nèi)三致意焉。將《詩》所謂“藹藹吉人”，《易》所謂“謙謙君子”，非兄其誰與歸？既承許列雁行，弟又焉敢自外？豫氛不靖，黃河間之，此地尚無風(fēng)鶴之恐，勿以為念。藹堂為吳橋錢明府所聘，文君新寡，又適長卿，作合有緣，不須待字矣。

三一、與龔未齋

手書疊至，謂四月鴛池，夢蘭可卜。弟非神乎技者，方自笑其鳩拙，安所得珠而藏之櫝耶？

昔侯夫人逾月而娩，以其時考之，宜為震之長男；而為巽之長女，良由當(dāng)局者自失其期，遂令旁觀者難神其算也。

令侄館事，屢謀屢失，降而就副，未免大材小用；靜以待之，自有碧桐千尺耳。

寓函往復(fù)，何足云勞。而仁者用心，祝以多子，則兄之善頌善禱，積福尤宏，不更當(dāng)老蚌生珠耶？

三二、與沈一齋

日以綢繆家室，未雨勞心。來書謂我籌計裕如，此猶岸畔閑人，看春水行船，如坐天上；而抑知舟中人之支持甚苦也。蝸居雖已成交，大半貸諸戚友。牽蘿補屋，殊費周章。且白米紅鹽，一無籌備。當(dāng)此山窮水盡不禁壯士床頭之慨。幸居停為我代謀，少可展布；否則幾類羝羊矣。

五嫂臨月，定育長庚。弟雖遠隔數(shù)程，未獲聽啼聲于小鳳，而素知積善，要可卜充閭于祥麟也。

三三、復(fù)龔未齋托謀事

小春之札，缺然久不報，正以為歉。而手書續(xù)賁，反若忘其為疏；即此見忘情摯好，不沾沾于數(shù)行酬答也。

令阮在瀛，所以暫安短馭者，原為后圖。今鵲未離巢，而鳩先圖占，吾道非歟，可為致慨！弟雖星星熒焰，分照為難；設(shè)令推轂有緣，則曹丘一席，不敢辭耳。

三四、賀沈一齋得子

時入清和，日盼喜信。昨朵云飛下，瑞色繽紛，知為五嫂育麟之兆，開函快讀，果如所期。他年或為荀氏之龍，或作薛家之鳳，胥于此卜之矣。賀賀！

三五、與余竹泉托謀事

不通音問者數(shù)月矣。足下徜徉于津沽之間，采菊花宮，看帆柳墅，公余逸致，罄無不宜。而樽浮竹葉之香，字寫梅花之帖，此又入幕之高士，抑亦出世之散仙也。

弟溷跡金臺，忽忽已逾半載，月初賤眷北上，諸費綢繆，雙鯉久疏，職是之故。承囑令表弟館事，時時在抱，冀得一當(dāng)，以報臺命。無如有心插柳，偏不成陰，致令抱空而返。然楩楠杞梓，到處見珍，亦不必楚材楚用也。

三六、復(fù)陳凝之

別以久而情深，時值秋而感集。客窗涼月，動念故人，適奉手書，快同覿面。足下學(xué)深養(yǎng)到，久當(dāng)不脛而馳，茲果名重青油，為三晉群僚，爭相羅致，可勝忭慰。

弟為清苑李明府延理發(fā)審，一枝甫托，欲歸未能。因于秋初，接眷北上，僦居會城之倒座觀音堂前。他時若到金臺，奉一過訪，以話別來風(fēng)雨之思?？禈吩疲骸耙I(lǐng)冀良覿?！贝艘馐馍钋幸?。

令弟才華品學(xué)，卓爾不群，將來綠水紅渠，定與元方媲美，不僅蜀得其龍也。

三七、與胡筠坡

前詣尊齋，為時過早，梅花紙帳，得毋有驚清夢耶？孫友館事，已請居停面訂，不煩更作曹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