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母恩德的問題

蓼蓼¹者莪，匪莪²伊³蒿⁴。哀哀父母，生我劬⁵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⁶。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缾⁷之罄矣，維罍⁸之恥⁹。鮮¹⁰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¹¹，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¹²我，拊¹³我畜我，長(zhǎng)我育我。顧我復(fù)¹⁴我，出入腹我。欲報(bào)之德，昊¹⁵天罔¹⁶極¹⁷。

南山烈烈¹⁸，飄¹⁹風(fēng)發(fā)發(fā)²⁰。民莫不穀²¹，我獨(dú)何害²²？

南山律律²³，飄風(fēng)弗弗²⁴。民莫不穀，我獨(dú)不卒²⁵。

【譯文】水蓼啊很像抱娘蒿，可這莪不是那青蒿。哀傷我哀傷的父母，生我養(yǎng)我真辛勞。

水蓼啊很像那抱娘蒿，可這莪不是那牡蒿。哀傷我哀傷的父母，生我真是瘁又勞。

瓶子里面空蕩蕩，把著酒杯也羞愧。很少人能生活好，不如早早死了好。沒有父親何憑借，沒有母親何所靠？走出門去含悲涼，進(jìn)入家來何所往。

老父親啊生了我，老母親啊養(yǎng)育我。撫摸我呀蓄養(yǎng)我，喂大我呀教育我。看顧我呀庇護(hù)我，進(jìn)進(jìn)出出懷抱我。想要報(bào)答這恩德，老天無邊沒準(zhǔn)則。

南山啊光明顯赫，旋風(fēng)啊呼呼作響。他人啊都能得養(yǎng)育，為何獨(dú)我不勝過？

南山啊有那法度，旋風(fēng)啊嘩嘩吹過。他人啊都能得養(yǎng)育，為何獨(dú)我完不成？

【說明】《蓼莪》訴說的是懷念父母恩德的問題。這亦是一首在家族內(nèi)部小型宴會(huì)上唱的雅歌，是一首思鄉(xiāng)歌。歌者看著眼前空空的桌子，空空的碗盤，空空的酒杯，不由悲從中來。他先以水蓼起興，眼前雖有老人，可這老人不是我父母，正因?yàn)榭粗矍暗睦先损嚭黄?，因而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饑寒交迫。父母親生我養(yǎng)我育我教我，撫慰我懷抱我，而父母親現(xiàn)在正受苦受難，我卻不能奉守在父母跟前。后兩段的“南山”，則暗喻統(tǒng)治者，歌者在他手下工作，不能回家侍奉父母，無可奈何的心情流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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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蓼：(liǎo了)蓼屬植物的泛稱。一年生草本植物，葉披針形，花小，白色或淺紅色，果實(shí)卵形、扁平，生長(zhǎng)在水邊或水中。莖葉味辛辣，可用以調(diào)味。全草入藥。亦稱“水蓼”?！对姟ば⊙拧まな挕罚骸稗け耸捤?，零露湑兮?！薄对姟ぶ茼灐ば”选罚骸拔纯凹叶嚯y，予又集于蓼?！?/SPAN>

2.莪：(é俄)即莪蒿。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像針，花黃綠色，生在水邊。嫩莖葉可作蔬菜。也叫蘿、蘿蒿、廩蒿，俗稱抱娘蒿?！对姟ば⊙拧ぽ驾颊咻罚骸拜驾颊咻?，在彼中阿。”《說文》：“莪，蘿莪蒿屬，從草，我聲?！?/SPAN>

3.伊：(yī醫(yī))古通“繄”?！稌の暮钪罚骸捌湟列綦薰?！”《詩·邶風(fēng)·雄雉》：“我這懷矣，自詒伊阻?！薄对姟ば⊙拧ば≯汀罚骸昂喂加谔?，我罪伊何？”《詩·周頌·我將》：“日靖四方，伊嘏文王?！边@里用為“是”之意。

4.蒿：(hāo薅)草名。有白蒿、青蒿、牡蒿、臭蒿等多種。特指青蒿。《詩·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蒿?！薄俄n非子·十過》：“公宮之垣皆以荻蒿楛楚墻之，有楛高至于丈?！?/SPAN>

5.劬：(qu渠)《詩·邶風(fēng)·凱風(fēng)》：“棘心夭夭，母氏劬勞。”《詩·小雅·北山》：“或不知叫號(hào)，或慘慘劬勞。”《荀子·富國(guó)》：“或佚或樂，或劬或勞，非特以為淫泰夸麗之聲?！薄都崱び蓓崱罚骸佰?，勞也?！边@里用為辛勞之意。

6.蔚：(wèi畏)即牡蒿。菊科。一種多年生草本，全草入藥。

7.缾：(ping瓶)古同“瓶”。《方言》五：“缶其小者謂之瓶?！边@里用為瓶子之意。

8.罍：(lei雷)酒樽，也可用來盛水?！对姟ぶ苣稀ぞ矶罚骸拔夜米帽私鹄湣！薄对姟ご笱拧s酌》：“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周禮·春官·司尊彝》：“皆有罍?！薄抖Y記·明堂位》：“山罍，夏后氏之尊也。”這里用為酒杯之意。

9.恥：(chǐ齒)《管子·牧民》：“何謂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薄墩撜Z·為政》：“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國(guó)語·越語上》：“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薄秴问洗呵铩ろ樏瘛罚骸霸酵蹩鄷?huì)稽之恥?！薄豆攘簜鳌は骞拍辍罚骸熬皇篃o恥?！薄墩f文》：“恥，辱也。”這里用為內(nèi)心羞愧之意。

10.鮮：(xiān先)《書·畢命》：“世祿之家，鮮克由禮。”《詩·邶風(fēng)·新臺(tái)》：“燕婉之求，籧篨不鮮?！薄对姟ご笱拧ひ帧罚骸安毁圆毁\，鮮不為則?！薄稜栄拧め屧b》：“鮮，寡也?！惫弊ⅲ骸爸^少?！薄墩撜Z·學(xué)而》：“巧言令色，鮮矣仁！”《禮記·大學(xué)》：“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薄盾髯印ぐЧ罚骸吧岽硕鵀榉钦?，不亦鮮乎？”這里用為很少之意。

11.怙：(hù互)《書·康誥》：“惟時(shí)怙冒，聞?dòng)谏系??！薄对姟ぬ骑L(fēng)·鴇羽》：“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左傳·宣公十五年》：“怙其俊才。”《韓非子·亡征》：“恃交援而簡(jiǎn)近鄰，怙強(qiáng)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國(guó)者，可亡也?！薄墩f文》：“怙，恃也?！边@里用為依仗、憑借之意。

12.鞠：(jū居)古通“育”?！稌けP庚》：“鞠人謀人之保居，敘欽。”《爾雅·釋言》：“鞠，生也。”這里用為撫養(yǎng)、生育之意。

13.拊：(fǔ撫)《左傳·宣公十二年》：“王巡三軍，拊而勉之?！薄豆珜O龍子·堅(jiān)白論》：“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jiān)[者]，無白也?！薄盾髯印ね踔啤罚骸拔医駥⑿揎椫?，拊循之，掩蓋之于府庫?！薄俄n非子·外儲(chǔ)說左上》：“馬掩跡。拊而發(fā)之?！薄墩f文》：“拊，揗也?！倍斡癫米ⅲ骸皳M者，摩也。古作‘拊揗’，今作‘撫循’，古今字也。堯典曰：“擊石拊石”，拊輕擊重，故分言之。”《漢書·外戚傳上》：“主拊其背曰：‘行矣！’”這里用為撫摸愛惜之意。

14.復(fù)：(fù服)《詩·小雅·黃鳥》：“言旋言歸，復(fù)我邦族?！薄对姟ば⊙拧まぽ罚骸邦櫸覐?fù)我?！薄豆茏印そ亍罚骸皬?fù)賢力，所以勸功也?！北疽飧采w。這里引申為庇護(hù)之意。

15.昊：(hào號(hào))《書·堯典》：“乃命羲和，欽若昊天?！薄对姟ば⊙拧す?jié)南山》：“昊天不平?！薄对姟ご笱拧ぐ濉罚骸瓣惶煸幻?，及爾出王?！薄对姟ぶ茼灐り惶煊谐擅罚骸瓣惶煊谐擅?，二后受之?！薄对姟ぶ茼灐r(shí)邁》：“時(shí)邁其邦，昊天其子之?！敝柑鞆V大無邊之意。

16.罔：(wang網(wǎng))《易·晉·初六》：“晉如，摧如，貞，吉。罔，孚裕，無咎?！薄稌ご笥碇儭罚骸敖湓眨≠咏錈o虞，罔失法度?！薄对姟ばl(wèi)風(fēng)·氓》：“士也罔極，二三其德。”《詩·大雅·思齊》：“惠于宗公，神罔時(shí)怨?！薄豆茏印ぽp重乙》：“崇弟、蔣弟、丁、惠之功世，吾歲罔?！薄稜栄拧め屟浴罚骸柏瑁瑹o也。”《論語·為政》：“學(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薄冻o·九章·惜誦》：“君罔謂汝何之?！边@里用為“無”、“沒有”之意。

17.極：(jí吉)《書·洪范》：“建用皇極。”《詩·小雅·菀柳》：“俾予靖之，后予極焉。”《詩·大雅·江漢》：“匪疚匪棘，王國(guó)來極?！薄对姟ど添灐ひ笪洹罚骸吧桃匾硪?，四方之極。”《管子·問》：“以順完德，后鄉(xiāng)四極?！薄独献印ち苏隆罚骸笆侵^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荀子·解蔽》：“兩盡者，足以為天下極矣。”司馬遷《報(bào)任安書》：“立名者，行之極也。”這里用為最高準(zhǔn)則之意。

18.烈：(liè劣)《書·洛誥》：“以予小子揚(yáng)文武烈?！薄对姟ば⊙拧な蛎纭罚骸傲伊艺鲙?，召伯成之?！薄对姟ご笱拧に箭R》：“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薄对姟ぶ茼灐ぽd見》：“休有烈光?！薄睹献印す珜O丑上》：“行乎國(guó)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薄俄n非子·詭使》：“而好名義不進(jìn)仕者，世謂之‘烈士’?！边@里用為光明，顯赫之意。

19.飄：(piāo漂)《詩·小雅·何人斯》：“其為飄風(fēng)。”《詩·大雅·卷阿》：“有卷者阿，飄風(fēng)自南?！薄豆茏印ば枴罚骸帮h風(fēng)暴雨不為人害，涸旱不為民患。”《老子·二十三章》：“飄風(fēng)不終朝?！薄稜栄拧罚骸盎仫L(fēng)為飄?！薄俄n非子·用人》：“飄風(fēng)一旦起，則賁、育不及救?！薄墩f文》：“飄，回風(fēng)也?！P旋而起?！边@里用為旋風(fēng)、暴風(fēng)之意。

20.發(fā)：(fā琺)形容詞?！兑住へS·六二》：“豐，其蔀日中，見斗，往得疑，疾有孚，發(fā)若，吉?！薄对姟ばl(wèi)風(fēng)·碩人》：“施罛濊濊，鱣鮪發(fā)發(fā)，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薄对姟ば⊙拧に脑隆罚骸岸樟伊?，飄風(fēng)發(fā)發(fā)?！边@里用為形容風(fēng)聲之意。

21.穀：(gǔ谷)《詩·小雅·小宛》：“教誨爾子，式穀似之?！薄对姟ば⊙拧ば≯汀罚骸懊衲环Y，我獨(dú)于罹?！薄盾髯印ね醢浴罚骸胺Y祿莫厚焉?！边@里用為贍養(yǎng)、養(yǎng)育之意。

22.害：(hài亥)《易·大有·初九》：“無交，害；匪咎，艱則無咎?！薄对姟ぶ苣稀じ瘃罚骸昂︿胶Ψ?？歸寧父母?！薄对姟ば⊙拧に脑隆罚骸懊衲环Y，我獨(dú)何害？”《論語·為政》：“攻乎異端，斯害也己?！薄俄n非子·飭令》：“其能，勝其害，輕其任?！薄妒酚洝た崂袅袀鳌罚骸皹O知禹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边@里用為勝過、超過之意。

23.律：(lǜ綠)《易·師·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兇?！薄稌の⒆又罚骸昂肽肆易?，律乃有民?！薄抖Y記·中庸》：“上律天時(shí)，下襲水土?！薄痘茨献印び[冥》：“以治日月之行律。”高誘注：“律，度也?！薄墩滞āめ懿俊罚骸奥桑ㄐб??！边@里用為規(guī)律、法度、規(guī)則、周期律之意。

24.弗：(fú扶)古同“發(fā)發(fā)”，形容風(fēng)聲。《詩·小雅·蓼莪》高亨今注：“發(fā)發(fā)，疾風(fēng)聲。”

25.卒：(zú足)《書·舜典》：“如五器，卒乃復(fù)?！薄稌ご笳a》：“予不敢不極卒寧王圖事?！薄对姟ぺL(fēng)·日月》：“父兮母兮，畜我不卒?！敝祆渥ⅲ骸靶螅B(yǎng)?！薄对姟ば⊙拧こ摹罚骸岸Y儀卒度，笑語卒獲?！薄对姟旐灐ゃ罚骸笆焦虪柂q，淮夷卒獲。”《論語·子張》：“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韓非子·解老》：“人始于生而卒于死?！边@里用為終止、完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