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家萍

蕭紅離開了蕭軍，情感上卻難以割舍。她對蕭軍戀戀不忘。

一次，胡風(fēng)夫人說到蕭軍在甘肅結(jié)婚之事，蕭紅未聽完便離開，回家“眼空蓄淚淚空垂”。友人回憶，蕭紅在香港重病期間，說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唯議到將蕭軍接來創(chuàng)辦刊物，她立刻容光煥發(fā)，像注入了興奮劑。離世前，她憧憬著，“如果三郎在重慶，我給他拍電報，他還會像當(dāng)年在哈爾濱那樣來救我吧!”她對蕭軍一直心懷幻想。據(jù)蕭軍子女所說，他們問過蕭軍:如若真的接到蕭紅的告急電報，是否會二度伸手?蕭軍斷然拒絕:絕不會再救她。

是認(rèn)為不值得?是因?yàn)槭捈t對他已無吸引力?抑或，這只是他的一份倔強(qiáng)，口上越否認(rèn)，說明心里越在乎……

仍為蕭紅感到難過。

六年愛情生活，在蕭軍那兒顯然大打了折扣。提及這段二蕭神話，蕭軍何其冷靜，“作為一個六年文學(xué)上的伙伴和戰(zhàn)友，我懷念她;作為一個有才華、有成績、有影響的作家，不幸短命而死，我惋惜她;如果從‘妻子’意義來衡量，她離開我，我并沒有什么‘遺憾’之情!……也許可以這樣說:在文學(xué)事業(yè)上，她是個勝利者!在個人生活意志上，她是個軟弱者、失敗者、悲劇者!”

老年蕭軍:笑得如此舒懷的他顯然不曾保留過往的暗影

是因?yàn)槭捈t選擇端木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一直耿耿于懷嗎?他出軌在先啊!又是一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的實(shí)例，男權(quán)意識的可怕與可鄙可恨!何況，蕭紅還給蕭軍留下《生死場》的版權(quán)!這份沉甸甸的愛，蕭軍該掂量出來的。

蕭軍有一組懷念蕭紅的詩，其中有這樣幾句:

珍重當(dāng)年患難情

于無人處自叮嚀

落花逝逐春江水

冰結(jié)寒泉咽有聲

萬語千言了是空

有聲何若不聲聲

鮫人淚盡珠凝血

秋冷滄江泣月明……

癡則癡矣，然，對照他的大白話，讓人感到矯情。

蕭紅數(shù)次喟嘆，“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yàn)槲沂莻€女人”，“這個社會，蕭軍、端木、還有日本人的飛機(jī)炸彈，不管是誰……都是我的命運(yùn)不好。我為什么生下來就是一個女人呢……我敗就敗在是個女人上?！?/p>

蕭紅(右一)與蕭軍(右二)和友人在一起

蕭紅作品里先天性的凜冽寒氣何嘗不是發(fā)自她的內(nèi)心，被愛情冰凍過的心泉，自有股凄神寒骨的人生涼薄，汩汩流淌在字里行間。

蕭紅將端木作為感情的出口，對這份“越軌的情致”，蕭紅離世前頗感后悔。駱賓基持有一張蕭紅親手寫的紙條，赫然書有“我恨端木”四個大字，這張紙條讓端木在版權(quán)一案中敗訴。替蕭紅略感欣慰的是，溘然而逝前尚有駱賓基這縷情感慰藉。駱賓基后和蕭軍握手言和，卻一直橫眉冷對端木:他在替蕭紅出氣。

蕭紅(左)、丁玲(右):兩人笑得都很燦爛

1942年1月22日，蕭紅用顫抖的手留下最后的歌行:“我將與藍(lán)天碧水永處，留得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了!”“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p>

為什么我們的眼里滿含淚水?因?yàn)槲覀儗κ捈t愛得太深!為什么我們心如刀絞?因?yàn)槭捈t的命運(yùn)太過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