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當我們回望潮汕輝煌的蔗糖史,雖然無法看到更多的歷史細節(jié),但透過相關的蔗糖民俗——我們祖先累積的生活經(jīng)驗,仍然能夠領略到那種沉淀了幾個世紀的蔗糖文化。那也是一個創(chuàng)造民俗的年代,祖先們成天與蔗糖打交道。于是就地取材,賦予生活以各種甜蜜的民俗意義,不像現(xiàn)代人只知陳陳相困,甚至不去深究鄉(xiāng)土民俗的內(nèi)涵意義,任其自行失落消亡。
我們知道,甘蔗具有兩種很重要的自然屬性,一是甜蜜;二是繁殖力強,截節(jié)插種后就能繁衍生長。因而,甘蔗及其制品蔗糖就成為這些屬性的象征物,在相關的民俗活動巾被廣泛使用。比如在潮人的婚嫁活動中,甘蔗和蔗糖就經(jīng)常被作為重要的饋贈禮物。如果是甘蔗段,則表示婚后生活節(jié)節(jié)甜蜜,生兒育女;如果是帶頭尾的甘蔗,則還暗示著有頭有尾,白頭偕老。
鉆蔗巷是潮州磷溪鎮(zhèn)仙田鄉(xiāng)和溪口鄉(xiāng)的年節(jié)民俗,具有祈福求丁的意義。當游神隊伍經(jīng)過的時候,街巷兩旁圍觀的人都要舉起帶頭尾的甘蔗,讓游神隊伍從甘蔗巷下穿過,有男丁的家庭在甘蔗尾梢還要結(jié)上燈籠,可能是為了讓老爺(神)看個明白,燈籠的數(shù)量要根據(jù)家庭的男丁而定,一丁一個,無丁不能亂掛。
甜丸卵則是揭陽一帶的待客習俗。每當貴客來臨,主人要先煮一碗加有幾個雞蛋的甜糯米湯丸迎客。如果客人已吃過飯或估量吃不完,可以要求少吃一點,但為了禮貌不能不吃,幾年前我的外婆90多歲仙逝,我跟父母一起同揭陽奔喪時還吃過這種甜丸卵。這種甜食習俗與潮菜喜慶宴席上的“頭甜尾甜”,以及春節(jié)的擺糖塔糖獅習俗相類似,都有祈祝甜蜜生活的寓意。潮州民謠《頭日》吟唱的是舊時私塾學童的境遇:
頭日糖蔥甜(好食),二日竹枝連(挨打), 三日走去店(躲避),四日尋唔見(出走)。
那時入學第一天拜孔子像的供品,就是用白糖制成的蔥糖。蔥糖是一種多孔的糖食,清初屈大均在《廣東新語》中曾記載:“蔥糖稱潮陽,極白無滓,入口酥融如沃雪?!庇嘘P蔥糖的食俗,我們以前在《美味民謠》中已有介紹。
將烏糖視為產(chǎn)婦的食療佳品,應是在制糖過程中對蔗糖的物性充分了解之后才出現(xiàn)的醫(yī)療民俗,制糖的原料竹蔗雖然性涼,但民間認為經(jīng)過火煉之后,色變?yōu)槌啵赞D(zhuǎn)為溫,已與蔗有別,所以能夠行氣化淤,對產(chǎn)婦有補血和調(diào)經(jīng)的奇效。
然而最令人難以忘懷的還是劈蔗游戲,我想這項活動也可稱為民俗競技。比賽開始時,拈鬮到第一個劈蔗的人一般要站到板凳上去,這樣才能夠用刀刃橫壓住豎立著整根甘蔗。然后只見刀口一翻,刀光一閃,迅疾如流星地朝蔗桿直劈下去。通常最后要比較各人已劈開蔗段的長短來定勝負,手藝高的,甚至能夠一刀將整根甘蔗劈為兩半——唉,這一切雖然已成往事和歷史,但回想起來,依然是怎樣一個激動人心的場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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