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淳祐年間,時任湖南提點刑獄的宋慈(字惠父)集數(shù)十年斷案經(jīng)驗,撰寫成的世界第一本法醫(yī)總匯——《洗冤集錄》,比意大利人菲德利撰寫的法醫(yī)著作要早350多年。
宋慈為官,“以民命為重”。他在《洗冤集錄》一書的序文里就寫道:“獄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逼湟鉃楠z事中最重大的莫過定殺頭之罪,定此大罪的依據(jù)莫過于弄清第一手案情,而第一手案情最重要的莫過于檢驗。接著,他認為:“蓋死生出入之權(quán)輿,幽枉屈伸之機栝,于是乎決。法中所以通差今佐理掾者,謹之至也。年來州縣,悉以委之初官,付之右選,更歷未深,驟然嘗試,重以仵作之欺偽,吏胥之奸巧,虛幻變化,茫不可詰。縱有敏者……”意指:關(guān)乎生死的大事,委派何人辦案,是要極其謹慎的,我看到多年來一些州縣派出的官員,缺乏經(jīng)驗,甚至因受賄而弄虛作假、作偽證,這些都是絕對不行的。
他說:“慈四叨臬寄,他無寸長,獨于獄案,審之又審,不敢萌一毫慢易心。”意指自己四度任提點刑獄,沒其他本事,就是專注斷案,必須審之有審,不能有絲毫怠慢之心。
宋慈言行一致,每案必到現(xiàn)場親檢,“惡弱處所,轍跡必至”。直到淳祐八年(1248年)時已62歲的宋慈奉使四路,勘問刑獄,他仍堅持到各地躬親檢驗。
紹定五年(1232年),宋慈出任長汀縣知縣,長汀一帶食用的鹽由福州經(jīng)閩江朔流航運,路遙途艱,導(dǎo)致鹽價奇貴,加之官吏克扣斤兩從中漁利,民怨極大。宋慈即改運鹽路線,使之從廣東潮州運來,路途減少,運費縮減,又令平價出售,深得百姓嘉許。
嘉熙元年(1237年),浙西遭遇大饑荒。一些地方豪強不但退避賦稅,而且囤積糧食。此時,宋軍正與蒙軍作戰(zhàn),前方亟需糧草,后方鬧饑荒,如何籌糧,宋慈提出“濟糶法”即按貧富糶糧濟災(zāi)。即析戶分五等。上者半糶半濟,次糶而不濟,三等濟糶俱免,四等接受半濟,五等接受全濟。此法有效地解決了災(zāi)區(qū)難題。因而,劉克莊在《宋經(jīng)略墓志銘》里贊曰:“居官所在有聲?!?/p>
嘉熙三年(1239年),宋慈赴廣東首任提點刑獄?!澳侠舳嗖环罘ǎ辛舄z數(shù)年未詳復(fù)者。公下條約,立期程,閱八月,決辟囚二百余?!彼未葎偟綇V東發(fā)現(xiàn),這里官吏多不奉法,疑難積案甚多,有“留獄數(shù)年未詳復(fù)者”。宋慈便深入牢獄,又仔細查閱原始案卷,經(jīng)過甄別,發(fā)現(xiàn)諸多案件存在誤判,錯判。于是他“下條約,立期程”,將錯案、疑難案重新勘檢,對舞辟營私的官員繩之以法。僅八個月,他就厘清案情,處理死刑案件二百余件。宋慈剛正不阿,為民雪冤之名由此遠播。
嘉熙四年(1240年),宋慈移任江西提刑兼贛州知府,期間,他拒賄反貪,除清理不少積案冤案外,還針對贛南販運私鹽,武裝走私猖獗問題,大膽出手,毫不留情,他推出的“保伍法”建立相互立保,互相監(jiān)督管控制度,有效地遏止了鹽販的猖獗活動。
此舉,深得劉克莊嘉許。他在其墓志銘贊曰:“奉使四路,皆司臬事。聽訟清明,決事剛果;撫善良甚恩,臨豪猾甚威?!?/p>
宋慈一生清廉為官,秉公為民,無私辦案。劉克莊在評定宋慈官格人品時高度贊揚他“祿萬石,位方伯,家無釵澤,廄無駔駿,魚羹飯,敝溫飽,蕭然終身。晚尤謙挹?!币庵鸽m然宋慈高居官位,俸祿不少,但他為官清廉,家無貴重飾件,廄無好馬良駒,常食魚湯拌的稀粥,亂麻絮的衣袍,只圖溫飽,一生蕭條,清貧終生,晚年尤為清廉謙躬。
一位身為廣東經(jīng)略按撫使(省部級官員)高官,在身后“家無釵澤,廄無駔駿,魚羹飯,敝溫飽,蕭然終身”,確是難能可貴的。據(jù)考證:宋慈自父宋鞏及子秉孫一門三代進士第,在家鄉(xiāng)確無一間豪宅一畝良田,即便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初發(fā)現(xiàn)宋慈墓道,也僅在位于偏僻的崇雒里昌茂坊的山林間,足見宋氏一門兩袖清風(fēng),蕭然度日。
就是這么一位法官,撰寫的世界第一本法醫(yī)著作《洗冤集錄》,宋理宗趙昀看過大為欣賞,擊節(jié)贊嘆,認為《洗冤集錄》乃是治國穩(wěn)定的金典玉律,馬上下令頒行全國,要求辦理刑案的官吏人手一冊,奉為圭臬。(李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