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冬郎即席為詩相送,一座盡驚,他日余方追吟“連宵侍坐徘徊久”之句,有老成之風,因成二絕寄酬,兼呈畏之員外(其一)》李商隱
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風清于老鳳聲。
這首詩用一條長題說明作詩的緣由。冬郎是晚唐詩人韓偓的小名。他的父親韓瞻,字畏之。是李商隱的故交和連襟。大中五年(851)秋末,李商隱離京赴梓州(治今四川三臺)入東川節(jié)度使柳仲郢幕府,韓偓才十歲,就能夠在別宴上即席賦詩,才華驚動一座。大中十年,李商隱返回長安,重吟韓偓題贈的詩句,追憶往事,寫了兩首七絕酬答。這是其中的第一篇。
“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边@首小詩的前兩句是說在蠟燭點點、滴淚成灰,凄凄慘淡氣氛中滿別情的送別宴會上,你的兒子十歲的韓偓文思敏捷的就像東晉的袁虎一樣,走馬之間即成文章。
酒宴上的蠟燭燒殘了大半,燭芯的灰燼也冷卻了。用“冷灰殘燭”,表明送別的筵宴已經(jīng)接近尾聲,闔坐的人觸動離情。正是在這樣的慘淡氣氛中,十歲的冬郎觸動了詩思,飛快的揮寫成送別的詩章。這就是本篇頭兩句對當年情景的追述。別宴的情況交代簡略,重點突出冬郎題詩,是為了主題的需要。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毙≡姷暮髢删涫钦f,在那萬里長的丹山路上,桐花盛開,花叢中傳來那雛鳳的鳴聲,一定會比那老鳳更為清亮動聽。
后兩句轉(zhuǎn)入評贊。為了不陷于一般的套語,詩人采用了比喻的手法,將韓瞻韓冬郎父子比作鳳凰,以“雛鳳清于老鳳聲”表明青出于藍,抽象的道理從而轉(zhuǎn)化為具體的形象。光這樣還不夠生動。詩人又聯(lián)想到,傳說中的鳳凰產(chǎn)在丹山,它愛棲息的樹是梧桐樹:經(jīng)過想象的馳騁,便構(gòu)成一幅令人神往的圖景:遙遠的丹山道上,美麗的桐花覆蓋遍野,花叢中不時傳來雛鳳清脆圓潤的鳴聲,應和著老鳳蒼涼的呼叫,顯得更為悅耳動聽。多么富于詩情畫意的寫照!看了這幅圖畫,對冬郎的崢嶸年少和峻拔詩才的評贊也就躍然紙上了。
驅(qū)遣活生生的聯(lián)想和想象,將實事實情轉(zhuǎn)化為虛擬的情景和畫面,這可以說是李商隱詩歌婉曲達意的又一種表現(xiàn)形式。一首本來容易流于平庸的寄酬詩,以“雛鳳清于老鳳聲”的名句歷來傳誦不衰,除了詩人對后輩的真切情意外,跟這樣的表現(xiàn)形式是分不開的。
附錄:《韓冬郎即席為詩相送,一座盡驚。他日余方追吟“連宵侍坐徘徊久”之句,有老成之風,因成二絕寄酬,兼呈畏之員外(其一)》李商隱
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
譯文
(在昨日)蠟燭點點、滴淚成灰,凄凄滿別情的送別宴席上,(您的兒子)十歲的韓偓文思敏捷的就像東晉的袁虎一樣,走馬之間即成文章;(不久,您將帶您的兒子到果州上任了)在那萬里長的丹山路上,桐花盛開,花叢中傳來那雛鳳的鳴聲,一定會比那老鳳更為清亮動聽(您兒子的才情就像雛鳳一樣一定比你這只老鳳凰的聲音還清亮)。
注釋
①.韓冬郎:韓偓,浮名冬郎,是李商隱的連襟韓瞻的兒子,是晚唐小有名氣的詩人,有《翰林集》一卷,《香奩集》三卷。"連宵待坐徘徊久"是殘句,原詩已佚。老成:指冬郎雖年少,但詩風老練成熟。杜甫《敬贈鄭諫議十韻》:"毫發(fā)無遺憾,波瀾獨老成。"他日追吟:大中五年(公元851年)李商隱將赴梓州柳幕,離長安時,韓偓父子為之餞行,偓曾作詩相送,其詩有"連宵……"句。至大中十年,李回長安,因作二首絕句追答。畏之:韓瞻的字。
⑤.雛鳳:此戲謔韓瞻,并贊其子韓偓的詩才?!稌x書·陸云傳》:"陸云幼時,吳尚書廣陵閔鴻見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又杜甫有"清新庾開府","庾信文章老更成"詩句,商隱此言"清"、"老",當即此意。在商隱赴梓幕后不久,韓瞻亦出任果州刺史,韓偓必隨行,所以這里說丹山路上,有'雛鳳''老鳳'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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