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季節(jié)的期盼，有時僅僅是一味美食，或者一抹花香。比如秋天到了，朋友小紅心心念念的是那只大閘蟹，朋友小明日思夜想的是那捧炒栗子，我雖然沒有特別的念想，但對于一城黏稠而濃密的甜香，還是非常期待的。

      今年的桂花開得有點晚，“八月桂花遍地開”，但中秋已經(jīng)過去半個來月了，還是沒有多少的動靜。中秋的時候，在小花園里，曾經(jīng)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以為桂花就要開了，誰知過幾天，香味卻越來越淡了，看來還是時節(jié)未到。此后幾天，我路過那一株株或高或低，或濃或稀的桂花樹，總要多看幾眼，怕錯過了那最早的花信。

      但就在不經(jīng)意間，它說開就開了。前天終于又聞到了熟悉的甜香味，抬頭看，樹枝上還只是稀稀落落的幾簇，到了今天，已經(jīng)是滿枝滿丫了，那些花，仿佛是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的。而花香，非得用濃烈來形容不可了。好在有風(fēng)，讓香味能流動起來，否則，空氣凝固著，香味滯留在一起，越積越重，走在樹底下的人，會不會像掉入蜜罐的昆蟲，無處躲藏，無力掙脫？

      相比花的香味，桂花的花形就顯得并不起眼了，桂花細(xì)小，只有米粒般大小，四片肉肉的花瓣，長在細(xì)細(xì)的花梗上。一小朵一小朵，這些花總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花球，長在濃綠的葉片懷里，或者直接長在褐色的枝干上。但就是這細(xì)小的花朵，卻能芬芳整個世界，辛棄疾寫過一闕《清平樂》，寫的就是其在吳江賞木樨，其中是這樣描述桂花的：大都一點宮黃，人間直恁芳芬。怕是秋天風(fēng)露，染教世界都香。短短數(shù)字，可謂詠桂而得其風(fēng)神，意境優(yōu)美又開闊，字字清芬四溢。

      桂花栽種的歷史是非常悠久的，2000多年前的《山海經(jīng)》里就有記載。此后歷代都有記述，到了唐代，文人種桂成了時尚，留下了許多吟誦的佳作。到了明初，民間廣泛種植，桂花也就成了一種家常、樸素的花卉。桂花得名，是因為其葉子像“圭”（一種古代玉器），又因為其紋理如犀，又叫“木犀”（現(xiàn)在常寫作木樨），此后又因其清雅高潔，香飄四溢，又有仙友、九里香等別稱。

      桂花有“崇高”“美好”“吉祥”等含義，現(xiàn)在有“折桂”一詞，是用來形容那些春風(fēng)得意、屢拔頭籌者的。在歷代文人吟誦桂花的詩作中，印象最深的當(dāng)數(shù)白居易的《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宋之問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有種飄逸的仙氣，我也極歡喜。

      桂花是種吉祥的花，人們喜歡把它種植在庭院里，作家潔塵曾有個比喻，說但凡是個園子，無論大小，如果沒有桂花，就少了基本的元素，如同堂屋里少了張八仙桌，不成個樣子。這個比喻倒是十分貼切的。除了種在庭院里，我們的街頭也種滿了桂花樹，花開季節(jié)，滿城的撲鼻濃香。不少城市把桂花當(dāng)作了自己的市花，蘇州就是。我印象深的，還有桂林，這個以桂命名的城市，有著無數(shù)棵古老而又青春的桂樹，高大得令人敬仰，這也是其他城市所不能攀比的。

      桂花還是一味美食，它入饌的歷史是極早的。一種最常見的做法，是將桂花腌制成糖桂花，作為輔料加在各種美食里，比如糖藕、桂花糕之類。桂花采回來，漂洗晾干，一層桂花一層白糖，或者將其泡在蜂蜜中，就可做成一瓶自家的糖桂花，當(dāng)然還有一個要點是制作時不要忘了加入幾滴“長枳（一種野橘子）”或者檸檬的汁，此法可保其金黃色的本色。

吳江日報2018-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