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三年前那部讓人淚崩的《人間世》嗎？一幕幕生命不能承受之沉重和鮮少被聚焦的醫(yī)患矛盾問題，都在當年創(chuàng)下了巨大的話題。盼望著這部紀錄片的續(xù)集終于在2019年伊始開播了。不出所料，《人間世》第二季首播就一舉創(chuàng)下豆瓣9.5的超高分。如果說第一季重在連結(jié)，提供醫(yī)患之間互相理解的渠道；第二季則重在科普，每集聚焦一個病種，讓公眾重視罕見病的存在。?

/素材聚焦/

▽她們的故事不是個例

話題關(guān)鍵詞：病痛、純真

上海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某病房里，全都是患有骨腫瘤的孩子，一個每年約有10000名孩子會得的罕見癌癥。它發(fā)病率低，轉(zhuǎn)移率卻奇高，并且在中國醫(yī)學(xué)研究投入非常得不夠。很多都被家長忽視為了生長痛而耽誤了治療時機，導(dǎo)致近30年來患者生存率無明顯提高。于是，《人間世2》第一集便全程用一位患病女孩的旁白。用最歡樂稚嫩的語氣，講著“美少女病房”里最無力回天的故事。?

天真的孩子總是最樂觀的，又總是最清醒的。9歲的子涵，會安慰病友“化療時吃一顆糖會好受些”，會要求醫(yī)生給自己截肢的時候用美容縫合，會和小姐妹們一起在自拍時加上貓耳朵。也會在一遍又一遍地問手機里的湯姆貓，自己的病會不會好的時候，告訴自己“它不會回答的”。

11歲的安仔，喜歡像自己一樣失去了左手的香克斯（《海賊王》中的動漫人物），因為媽媽不讓他吃雞腿而賭氣，還擅長用一只手打王者榮耀。最喜歡模仿香克斯那句經(jīng)典臺詞：“如果癌癥還沒鬧夠的話，來吧，讓我們奉陪吧。”也會在肺部感染讓他水腫了一圈又一圈的時候，說，“游戲里的人物有很多條命，輸了重來就好了，不像我只有一條命。”

12歲的萌萌，是病房里的樂觀使者；也會在看著長長短短的針和管子埋進病友身體里、頭發(fā)從黑色變成黃白色再到慢慢掉光時，默默說一句“都是這樣的”，冷靜得好像把一切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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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諳世事的他們擁有最強的求生欲望，但不是每個人都活的了。誰能想到前幾分鐘還有哭有笑的孩子們，在片尾卻成了被悼念的人。正如片中這一幕，坐在輪椅上的孩子想坐上醫(yī)院樓下的秋千，是最近的愿望，也是最遠的奢望。又正如第一集的片名《煙花》，他們不顧一切的沖向天際，然后在夜空中綻放，最后消失。即便是你早已準備好了百萬噸直面生命的勇氣，可面對這種最燦爛而殘酷的綻放，也只能接受看五分鐘就哭濕三包紙巾的準備。?

▽鏡頭下真實的訴說

話題關(guān)鍵詞：真實、直白

《人間世2》的“好”，是觀眾看之前就預(yù)料到的。面對陌生人的生老病死，我們竟然會如此失態(tài)，曾經(jīng)這是很多人沒有預(yù)料到的。畢竟它沒有美感，太真實，太慘烈；又正趕上醫(yī)患矛盾愈發(fā)嚴峻，很少有人愿意花大量時間精力去捅醫(yī)療類紀錄片的馬蜂窩。這種稀缺的勇氣，也正是2016年《人間世》第一季火起來的原因。它是衛(wèi)視頻道自主拍攝的紀錄片里第一部進入公眾視野的，攝制組蹲守上海各大醫(yī)院拍攝了126T的素材體量。

《人間世》的鏡頭從不避諱醫(yī)療制度、體系、流程的種種問題，用鏡頭講述著一個個真實冰冷的數(shù)字——中國每年有30萬患者等待器官移植，而每年器官移植手術(shù)僅為1萬例；平均1名急救員，要為1.25萬人口提供服務(wù)，有人因為交通擁堵都沒撐到醫(yī)院；更告訴人們，充分理解醫(yī)學(xué)的局限性，才是現(xiàn)代公民的基本科學(xué)素養(yǎng)；只有雙方之間信息對稱，患者才能不被猜疑和偏見阻塞，正確地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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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舌尖上的中國》，“食物片”帶來的爽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更不像央視常做的歷史、地理題材紀錄片，氣勢輝煌又厚重。《人世間》這部紀錄片，穿梭在底層帶來最親民的感動，并且永遠在強調(diào)兩個字——人味。比起戲劇性地渲染，用不加修飾的鏡頭記錄，反而更讓觀眾觸動。在觀眾看膩了千篇一律的真人秀的時候，便會來這里窺見殘酷而真實的人間百態(tài)。?

▽紀錄片存在的意義

話題關(guān)鍵詞：辨識度、傳遞性

上海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骨科副主任醫(yī)師，在《人間世2》中說，“每個骨腫瘤患兒背后，都藏著復(fù)雜的社會問題?！?3歲的思蓉，就是因為是留守兒童，到了癌癥晚期才發(fā)現(xiàn)。做手術(shù)對她而言甚至是唯一和長期在外打工的爸媽相處的好機會，“終于找到人撒嬌了”。攝制組還特地還原了孩子做的一個夢。在夢里，他們親手用錘子砸爛了寫著“cancer”（癌癥）的牌子。對傳統(tǒng)的紀錄片而言，這段難免有些出戲。但從孩子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就能看出，這一幕給圓夢的他們帶來的快樂，卻是難以言語的。

人間百態(tài)里除了淚水，當然還有笑聲。比如《生命時速緊急救護120》里，除了膽戰(zhàn)心驚的生死營救，更經(jīng)常發(fā)生患者報錯地址、醫(yī)生到了找不到人，阿婆叫救護車只為叫醒保姆、把120當出租車等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比起帶著濾鏡的國產(chǎn)醫(yī)療電視劇，這種體現(xiàn)病人的多樣性的紀錄片其實才是真實發(fā)生在我們身邊的故事，才能向觀眾傳達正確使用急救車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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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的是，在任何一個時代，紀錄片永遠有它存在的意義。誠如那部24小時拍攝上海市第六人民醫(yī)院的《急診室故事》片頭所講：“我們帶著對生命的敬意與愛意，為您講述最真實的今日中國?！奔o錄片的獨一無二性就在于，它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你這一切都是赤裸裸發(fā)生在這片大地上的。雖然有時真實得令人恐懼，但至少沒有人敢說假話。在沒人看到的熒幕那頭，你可以窩在被子里盡情地為陌生人的喜怒哀樂而大笑，而感動，而放聲哭泣。在這個審美無底線下沉的時代，這便是最大的安全感了吧！

/時評佳作/

還請記得，人間值得

無論是《人間世》的第一季，還是聚焦產(chǎn)婦的《生門》，鏡頭帶來的感動、沖擊、震撼，都讓人久久難以釋懷。從剛剛播出的第一集來看，《人間世》第二季延續(xù)了記錄患者之苦和醫(yī)者之難的真實，繼續(xù)追問生死、探尋意義，擁有同樣催人淚下、感人至深的力量。

很多影視劇里的主角都有主角光環(huán)，一切困難似乎最后都能迎刃而解，但這條規(guī)律卻不適用第一集里這群可愛的孩子們。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卻被骨腫瘤百萬分之三的不幸抽中，早早經(jīng)受生與死的考驗。其實，去掉骨腫瘤的標簽，這些孩子們和普通人一樣，他們愛美、熱血，他們單純、敏感，他們冷靜、成熟，都在好奇地打量世界。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直面生死，忍心直視生命最后時刻的掙扎。然而，倘若紀錄片停留在苦情的記敘，那也不是完整的生活，更不是真實的人生。實際上，堅強寫在他們的臉上，樂觀灑在生活的每個角落，孩子們的日常里依然有歡聲笑語。即便是在觀眾眼里痛徹心扉的日子，依然是他們最珍視的時光，有他們最留戀的記憶。如同這一集的標題“煙花”那般，記錄他們存在的痕跡，記住他們求生的努力，就是在詮釋生命的意義。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識生活的真相后依然愛它，他們無愧為人生的真英雄。

更難得的是，紀錄片試圖引導(dǎo)觀眾進行思考，當面對近乎無解的疾病，當遭遇幾乎注定的結(jié)局，該為生命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我們看到，媽媽們笨拙地表達愛意，用盡力氣記錄孩子生前的畫面；醫(yī)生們見過了太過失望，依然在努力創(chuàng)造希望，想方設(shè)法滿足每一名患者的特殊需求。劇里劇外的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生命、尋覓可能。

對更多的劇外人來說，感動、同情乃至淚流滿面只是體悟劇情的起點，何以克服絕癥、何以促進醫(yī)療、何以尊重生命才是真正要讀懂的鏡頭語言。“誰家里還沒個病人，你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嗎？”電影《我不是藥神》里的一句臺詞，戳中了無數(shù)人的心。其實，現(xiàn)實主義電影也好，醫(yī)療紀錄片也罷，表達的都是普通人對更好醫(yī)療資源、更先進醫(yī)學(xué)手段、更完善醫(yī)療保障的渴望。在消除疾痛的路上，我們需要絲絲溫情，更期待點滴改善，這才是更深沉更長遠的意義。

紀錄片的簡介中寫道，“有時候，一句話就可以淚流滿面，但很多時刻，咬著牙，也走了很長的路?！笔前。羁赡軟]有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會像想象的那么糟。當“人間不值得”已經(jīng)成為不少人偶遇挫折時的無病呻吟，還請記得，“人間值得”是對生命最深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