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糾結(jié),不如斷舍;與其卑微,不如寂寞 821年元稹入翰林為中書舍人承旨學(xué)士。春風(fēng)得意時,元稹想起了遠在四川的薛濤,元稹寫了一首詩歌寄予薛濤。 寄贈薛濤 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及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詞客皆停筆,個個君侯欲夢刀。 別后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fā)五云高。 許多年沒理人家,一聯(lián)系上,先來一通客套的恭維,套近乎,末聯(lián)中,才終于顯出幾分誠心,自分別后,相思之情隔斷于千山萬水,多年過去,你門前的菖蒲都已蔥籠一片了吧。 讀到元稹贈詩,薛濤想必五味雜陳吧。從江陵回蜀途中,三峽孤峰絕岸、壁立萬仞間的煙、霧、雨、淚,漫天飄散,再一次呈現(xiàn)在眼前。如今七年過去,薛濤已是41歲的中年女人了,兩千多個日夜的思念,最終化為顫巍巍的兩個字:微之。 寄舊詩與元微之 詩篇調(diào)態(tài)人皆有,細膩風(fēng)光我獨知。 月下吟花憐暗淡,雨朝題柳為欹垂。 長教碧玉藏深處,總向紅箋寫自隨。 老大不能收拾得,與君開似好男兒。 薛濤與諸多男性詩人的唱和詩歌中,多以官職敬稱,比如“韋校書”“郭員外”“蕭中丞”,再親近一點,直呼其名,如“張元夫”,唯獨這一次對元稹以他的字“微之”相稱。這個名字想必在無數(shù)個夜里默默念叨過,得知元稹受到構(gòu)陷時,得知他結(jié)婚時,得知他入翰林時,此時輕輕一句“微之”,真是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此次書信,兩人人生走向已不同,終成陌路,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從此,兩人再無書信聯(lián)系。而薛濤呢,一場原本也轟轟烈烈的苦戀,持續(xù)多年,竟以這種方式來收尾,真是有些狗尾續(xù)貂的光景,令人無言以對。 長慶二年(822),元稹終于如愿以償,當(dāng)上了宰相??墒遣湃齻€月,元稹便在一場排擠政敵的陰謀中,反遭敵人暗算,長慶二年六月被罷相,出為同州(今陜西大荔)刺史,次年,再次奉詔為越州刺史、浙東觀察使。話說元稹的越州時期,距離上次在江陵與薛濤的約會差不多十年了,最后一次別扭的書信往來也已經(jīng)是兩年前。這會兒,元稹想起兩度約會期間與薛濤的種種浪漫,想起薛濤去江陵看他、他的絕情和敷衍。此時薛濤的似乎是決絕的沉默,倒挑起了元稹發(fā)賤的熱情,傳說這當(dāng)兒元稹計劃著入蜀,去看望薛濤或者娶薛濤。但是,沒想?yún)s被半路跳出的一個叫劉采春的女人給絆住了。 譚正璧先生在《中國女性的文學(xué)生活》中,說劉采春“詩才雖不及薛濤,然容貌佚麗,非薛濤能比”。不僅更年輕更好看,而且是當(dāng)時很紅的流行歌手,中唐“妓女詩”一派的代表人物,代表曲目《望夫歌》曾長時間盤踞流行排行榜。細審元稹給薛濤和劉采春的詩,給薛濤的,多在極力夸獎她的才情,而給劉采春的,口吻則是輕薄、撩撥。薛濤的詩向來無淫聲媚態(tài)、無打情罵俏、無脂膩粉香,即便是寫給元稹的情詩,也是情意深摯,毫無造作、狎弄之態(tài)。不過,也許這也是元稹覺得她不及劉采春那么有情趣的原因? 恰在元稹和劉采春的緋聞鬧得甚囂塵上時,遠在成都的薛濤,收到來自白居易的贈詩。“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風(fēng)猶隔武陵溪。”,意思是勸薛濤死了這條心,因為無論如何,她和元稹都是沒指望的了。 盡管從長慶元年的書信以后,薛濤和元稹再無聯(lián)系,薛濤早已默認這段感情已到尾聲,但若一個旁觀者再次站出來,鄭重地勸她放棄,好像她還沒放棄,還在癡望中,還等著別人施舍愛情,而這個多事的旁觀者還又是元稹的好友,這其間的微妙和隱隱的攻擊性,是既讓人羞恥,又讓人憤怒的。薛濤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xù),堅決,永遠,保持沉默。此時,薛濤44歲了。與元稹十多年的感情糾葛,從青年時期持續(xù)到現(xiàn)在,終于徹底地畫上了句號。 公元831年,元稹在武昌節(jié)度使任所猝然離世。白居易作《祭微之文》,哭得驚天動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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