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源 | 麥家陪你讀書（ID：mai1964) 作者 | 櫟樹 一個丈夫去世、兒子又被狼叼走的農(nóng)村寡婦。一個“碎碎念”負能量爆棚的大媽，一個遭人嫌棄不說，又嫌棄自己，最終被封建社會吞噬的人物。這個女人，就是《祝?！分械摹跋榱稚薄?/span>我想，“祥林嫂”這個人物之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被大家談論，是因為她太有話題性和代表性了。你可能會說，21世紀了，哪里還有存在像祥林嫂這樣的人？談論她，有必要嗎？今天，就讓我們把目光投向這個女人，來看看魯迅筆下的這個女性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后人討論至今。祥林嫂是誰，一個沒有名字，自小就被賣給他人做了童養(yǎng)媳的女人。一個農(nóng)村的女人，沒有子嗣，沒有優(yōu)渥的家庭背景，又死了丈夫。祥林嫂的婆婆，其實比她也大不了幾歲，但異常的精明。為了能給自己的小兒子攢錢娶個老婆，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fā)祥林嫂嫁給了一個深山野林里的男人。做事本分、肯吃苦，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個“靠譜的老實人”。祥林嫂嫁給他之后，日子倒是過得不錯，婚后不久就生了兒子阿毛。她也漸漸地從以前擔驚受怕的苦日子里緩過神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的苦日子熬到頭了的時候。一個40歲的女人，在連死了兩任丈夫后，她唯一的孩子，居然被野狼叼走吃了！這樣的重創(chuàng)，擱到誰身上，都是萬念俱灰、生無可戀，想死的心都有了。《祝福》里的祥林嫂、《傷逝》中的子君、以及那位“夢醒了卻無路可走”的娜拉......我曾經(jīng)也以為，祥林嫂是有著“懵懂”的反抗意識的。第一次，在祥林嫂的丈夫死后，她果斷地從婆家逃了出來。這種做法在當時無疑是大膽的，似乎也是她渴望掌握自己命運的體現(xiàn)。從后文的情節(jié)其實可以推測出：祥林嫂的第一次出逃只是為了避免給婆婆賣掉。第二次反抗，是祥林嫂出逃又被重新抓回婆家，她的婆婆想要讓她嫁到山坳里去。這場反抗雖是借他人口中得出，但也不乏讓人驚心動魄的力量：“他們說她一路只是嚎，罵，抬到賀家坳，喉嚨已經(jīng)全啞了。拉出轎來，連哥哥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勁地捺住她也還拜不成天地。他們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阿彌陀佛，她就一頭撞在香案角上，頭上碰了一個大窟窿，鮮血直流，用了兩把香灰，包上兩塊紅布都止不住血呢......”
從祥林嫂后文的對話來看，其實她的“反抗”，并不是因為對于這樁婚事本身有什么意見。恰是自己的一種表態(tài)：對于貞潔的誓死維護。按照封建禮教的規(guī)矩，女人就應該三從四德。祥林嫂的第二次反抗，恰是對于封建體系的維護，是希望自己做一個“節(jié)婦”的表態(tài)。第三次反抗，是在第二個丈夫死后，祥林嫂希望被“救贖”，以求得后世的安寧。縱觀這三次反抗，竟能發(fā)現(xiàn)，這場表面上的“反抗”，無疑是一場大型的陰謀。封建思想像一張巨網(wǎng)緊緊地鎖住了祥林嫂，任憑她如何竭力反抗，也無法逃出這場宿命的糾葛。“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下雪天時候野獸沒有食物吃，會到村子里來......我叫阿毛，沒有應......我急了，央人出去尋......再進去，肚里的五臟已經(jīng)都給吃空了......”
祥林嫂無神的眼睛間或一輪，反復地和大家講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但不久，大家也就聽得純熟了，全鎮(zhèn)的人們幾乎都能背誦這些故事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老太太們，眼里也不再有一點悲傷的痕跡了。曾經(jīng)我和文中鎮(zhèn)上的人一樣，覺得祥林嫂真的煩人。車轱轆的話反反復復地說，也不知道看人臉色，半點不知進退。她就和阿Q一樣，作為中學語文課本兩大經(jīng)典人物形象，一直活在中學生的鄙夷之中。及至成年，遇事漸多，才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人身體里一直住著絮絮叨叨的祥林嫂，以及精神無往不勝的阿Q。“女孩兒出了嫁，不知怎么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span>
在祥林嫂走向絕境的過程中，從她身邊的人至封建思想的禁錮，都讓她走向了這條必然的道路。看客們沒有同情心，取笑她，嘲弄她，只因為她是這個弱勢群體中最弱的一人。他們要在欺辱她的過程中來體味自己的優(yōu)越，在祥林嫂的痛苦中尋找自己愉快的生存感覺。恰是自己生活中接觸最多的人，恰又表現(xiàn)出最赤裸裸的毫無人性的凌弱。而我們呢，是否也在不經(jīng)意間成為過“看客”？在今天讀《祝?！?，或許意義就在于，那些束縛在她身上的枷鎖，是否無形中也是捆綁在我們身上的包袱？我們不能戴著鐐銬跳舞，我們不能背負著這些沉重的包袱奔向未來。道德也好，批判也罷。這個故事的落腳點永遠是“人”本身。就像魯迅先生有一句話，“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span>如果前方是一片黑暗，那么我們還要繼續(xù)往前走嗎？如果無法到達西天極樂世界，取不到拯救蒼生的典籍，那么一路斬妖除魔的西行還有意義嗎？我想起來魯迅先生的回答是“要往前走，還有意義?！?/span>或許重要的并非是希望本身，而是希望所賦予我們對生活的熱愛。永遠走在希望的路上，只有如此，才能不將我們推到一個人人都是看客及祥林嫂的冷酷世界。 *作者：櫟樹，現(xiàn)當代文學碩士。創(chuàng)作不停，閱讀不歇。來源公眾號：麥家陪你讀書（ID:mai1964）。著名作家麥家?guī)ьI100個專業(yè)書評人精讀1000本好書。每天早晨6:30，麥家陪你讀書15分鐘。書是最大的，讀書就是回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