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而時習(xí)之”,君子聞“圣人之道”、見“圣人之道”、“對照”“圣人”、在現(xiàn)實社會中不斷地“校對”實踐,與天其時而天與其時,得乘天地之正氣而游六合,行成圣人之道,這樣,才能“不亦說乎”。“與天其時而天與其時”、“與天其命而天與其命”。(修身) “有朋自遠(yuǎn)方來”,君子,為共同的志向而聯(lián)手,為共成“圣人之道”而同行,如人中之鳳,依舊、依然,乘天地之正氣,源遠(yuǎn)而流長、浩瀚而廣大,由彼至此、由遠(yuǎn)及近,如日之東升、海之潮回,將“圣人之道”披之六合、播于八方,法度之,教化之,成就“圣人之道”彰顯之天下,這樣,才能“不亦樂乎”?!皹贰闭撸莑e,是yue,簫韶九成,盛世之象也。 與地其利而地與其利。(齊家) 一個和諧的世界、一個大同世界、一個政通人和的世界,前提必然是“不慍”的,行“圣人之道”的人就是要使得“不知之人”變得“不慍”,使得“不知之世界”變得“不慍”。“學(xué)而時習(xí)之”、“有朋自遠(yuǎn)方來”、如“南風(fēng)之熏”般地行“圣人之道”,一個最重要的成果檢測標(biāo)準(zhǔn)就是“不慍”,就是和諧,就是大同,就是政通人和,就是要把“人不知”的世界改造成“人不慍”的世界。 “人不知而不慍”,現(xiàn)實的天下仍未成就“圣人之道”的彰顯,現(xiàn)實的天下幾乎都是不能“聞、見、學(xué)、行”“圣人之道”的人,他們沒有“聞、見、學(xué)、行”“圣人之道”的智慧,而行“圣人之道”的人,要如“南風(fēng)之熏”般地熏染他們,把“沒有智慧的人”改造成“沒有郁結(jié)的人”,把“沒有智慧的世界”改造成“沒有郁結(jié)的世界”,這樣,才能“不亦君子乎”,才能算是真正行“圣人之道”的人。與人其和而人與其和,(平天下)。 “圣人者,必圣其時、必圣其地、必圣其人,復(fù)圣它時、復(fù)圣它地、復(fù)圣它人也。”也就是說,這三個“不亦”,基于儒家最基本的信念,即儒家思維最基本的結(jié)構(gòu):天、地、人。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朝聞道夕死,可矣”,君子從“聞其道”開始,無論任何地方,無論條件惡劣還是優(yōu)越,甚至出生入死,都要不斷地“固守”,“承擔(dān)”“圣人之道”之行直到最終成就“不慍的世界”而不退轉(zhuǎn),只有這樣,才可以行“圣人之道”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span> 孔子在河流的源頭,撫今追昔、滿懷感慨,自告且忠告所有決心開始“見、學(xué)、行”“圣人之道”的君子:“立志“見、學(xué)、行”“圣人之道”的君子,就要像這江水一樣,從“聞其道”的源頭開始,后浪推前浪,生生不息、前赴后繼,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無論條件惡劣還是優(yōu)越,甚至出生入死,都要不斷地“固守”,“承擔(dān)”“圣人之道”之行直到最終成就“不慍的世界”而不退轉(zhuǎn)?!边@里必須明確,這話既是孔子自己的感慨,也是對所有有志于圣人之道的人的忠告和勉勵。這種感慨并不是孔子一人所獨有,所謂同聲同氣,有此心,必有此感。這,超越時間,所謂萬古同一情懷矣。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歸根結(jié)底只有一點,就是“道”不是目的,只有“人”才是目的,只有現(xiàn)實中的“人”才是目的,一切以打著虛無飄渺的所謂“道”為目的,以現(xiàn)實的“人”為手段的所謂“聞、見、學(xué)、行”“圣人之道”,都是《論語》背道而馳的。對于《論語》、孔子、儒家來說,“人”是開始,也是目的,而“道”是手段,即使是“圣人之道”,也只是把“人不知”世界改造成“人不慍”世界的手段,無論從開始到成就,都離不開“人”?!暗馈笔恰叭恕毙械?,而非“人”是“道”行的;“道”是“人”光大的,而非“人”是“道”光大的。只有這樣理解,才能算初步明白“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對于《論語》、儒家來說,客觀規(guī)律的有無并不是一個首要的前提,無論有無,都是“人”必須承擔(dān)的。在“天地人”模式中,客觀規(guī)律屬于“天地”范疇,構(gòu)成“人”展現(xiàn)的舞臺。打個比方,對于“人”這個演員來說,無論舞臺如何,演好戲是最重要的,而好的演員,無論怎樣的舞臺,都會充分利用構(gòu)成這個舞臺的當(dāng)下、現(xiàn)實的條件?!墩撜Z》、儒家并不否認(rèn)客觀規(guī)律的存在,但這只構(gòu)成“人”活動的舞臺,而不構(gòu)成“人”的表演、顯現(xiàn)。對于《論語》、儒家來說,“道”只特指現(xiàn)世、當(dāng)下的“圣人之道”,并不是一般所理解的本體、本原、規(guī)律之類的東西,這一點,對于已經(jīng)受西學(xué)影響太大的國人來說,是需要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的。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 對于“異端”,對于“別為一端行非圣人之道”的“不知”者,行“圣人之道”的君子不是要攻打他們、消滅他們,而是要如把“米”煮成“飯”般把他們從“不知”者變成“不慍”者,變成行“圣人之道”的君子,把“不知”的世界變成“不慍”的世界,只有這樣,才算是真行“圣人之道”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圣人之道,就如同大河,大河是不會去“選擇”的、也不會去強(qiáng)迫“一致”,是“不相”、“不同”的。“圣人之道”之“謀”,就是“不同”、“不相”?!安煌保褪恰爱悺?,就像上一章“攻乎異端,斯害也己”所說,對“異”不能攻擊,不能去謀求消滅“異”,否則就不能“不同”,就和“圣人之道”相違了;“不相”,就是“不以相而相之”,所有的選擇都會有假設(shè)的標(biāo)準(zhǔn),也就是以“相”相之,最常見的以“相”相之就是所謂的“以貌取人”,延伸下去,根據(jù)思想、觀點、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jì)水平等等,都是以“相”相之,都不是“不相”,是和“圣人之道”相違的?!熬雍投煌保安幌唷?,“有教無類”。 子曰:有教無類。 “有教無類”,不只是通常所理解的只是從教育的角度講,而是指行“圣人之道”,在上層建筑領(lǐng)域、當(dāng)然也包括一般所理解的教育,但按現(xiàn)代的術(shù)語,還包括法律、輿論、行政、宗教、學(xué)術(shù)、藝術(shù)等等一切的上層建筑領(lǐng)域,相應(yīng)地就要行“不相”之謀。只有這樣理解,才算真明白何謂“有教無類”。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正確的解釋應(yīng)該是:志於道之士“恥”惡衣惡食者,這個“惡衣惡食者”主要是指別人,就是“惡衣惡食”的人,當(dāng)然也可以指“志於道之士”自己,因為如果他自己就是“惡衣惡食”的人,他自己也看自己不順眼,也“恥”之,也是可以的。如果一個人,立志要行“圣人之道”,卻把人分為“好衣好食”、“惡衣惡食”兩類人,也就是以貧富劃分人,而選擇以“惡衣惡食”也就是窮人為恥,遠(yuǎn)離他們,那這種人談?wù)摰摹笆ト酥馈敝皇茄蝾^狗肉的勾當(dāng)。為什么?因為他不能“不相”。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詳解:本章是緊接著上一章的意思來的,“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這是典型的“惡衣惡食”了,“人不堪其憂”,這里的“人”就是“人不知”的人,就是不能行“圣人之道”的人,他們對這種情況不能忍受,但“回”,顏回,孔子最出名的學(xué)生,也是孔子心目中立志行“圣人之道”的一個典型,他“不改其樂”,孔子因此給“賢哉,回也!”的贊譽(yù),而且是一句話前后兩次。為什么?因此顏回能“不相”,是真立志行“圣人之道”。必須強(qiáng)調(diào)的是,顏回這個“安貧樂道”的典型,并不是故意去“貧”,并不是故意要“惡衣惡食”,也不是如某個歷史時期里有的所謂“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或者如某些宗教所教唆的故意去苦行,這些都是嚴(yán)重地“相”了,這些都是和君子謀“圣人之道”所必須堅持的“不相”原則背道而馳的。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因“怨”而有“仇”而“敵對”甚至“造反”,這不是“災(zāi)難”是什么?富人,自以為自己的“富”是上天“賜給”的或者是自己的天賦、努力“交換”來的,因而產(chǎn)生“輕視、怠慢”,最終對立在社會上“蔓延”。而是在“貧富”存在的現(xiàn)實中,用各種現(xiàn)實的經(jīng)濟(jì)、政治、法律、文化等手段來實現(xiàn)“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钡摹安幌唷?。 對于《論語》、對于儒家來說,“不相”是“人不知”到“人不慍”的中間環(huán)節(jié)也是必經(jīng)之路?!安幌唷笔恰跋喽幌唷?,不以“相”相之。首先不能否認(rèn)“相”的存在,正因為有“相”的存在,才需要“不相”。例如,對于“貧富”之相來說,其存在是客觀的,否認(rèn)這種存在只能是掩耳盜鈴、睜眼說瞎話,這不是“不相”,而是嚴(yán)重地“相”了。真正的“不相”,就是直面這“貧富”之相的存在,用在社會經(jīng)濟(jì)、政治、法律、文化等方面,不以“貧富”之相相之,進(jìn)而對“貧富”之相“不相”之。 就是采取公平、一視同仁之謀,“貧”或“富”都不是偏袒的理由。而“貧”或“富”之間也要“不相”,也要相互平等視之。對“為富不仁”的就要堅決打擊,因為“為富不仁”者以“富”為相,所以就要對之“不相”,將其“富”者之相給去了;對“貧而自賤”者要“富之貴之”,因為“貧而自賤”者以“貧”為相,所以就要對之“不相”,將其“貧”者之相給去了;對“挾貧而賊”的堅決打擊,因為“挾貧而賊”者以“貧”為相,所以就要對之“不相”,將其“貧”者之相給去了。 必須再次說明的,這里的“貧富”,不單單指財富上的,例如權(quán)力上的“貧富”,就有所謂的“官民”之別,政治地位的“貧富”就有所謂統(tǒng)治階級與被統(tǒng)治階級之分。必須在廣義的“貧富”上最終成就“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钡摹安幌唷?,才能真正地“不相”。否則只能是“城頭變換大王旗”,換湯不換藥而矣。但這個問題涉及面太廣,《論語》中有大量的章節(jié)涉及這個問題,將陸續(xù)展開討論。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span> “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這個“貧而無諂,富而無驕”就是上一章所說的“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也就是“人不相”的社會狀態(tài)。但孔子給予的回答是:“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币簿褪钦f,這種“貧而無諂,富而無驕”的“人不相”社會是可以的,已經(jīng)不錯了,但還不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對于儒家來說,最理想的社會就是“貧而樂,富而好禮”的“人不慍”的大同社會。“貧而樂,富而好禮”,樂,yue,歌舞升平,連“貧”者弱者都能歌舞升平,而只有“不慍”才可能歌舞升平,連“貧”者都能“不慍”,這才是真正的“人不慍”,這才是“大同”。這里,“禮樂”并舉,并不是說“禮”歸富者,“樂”歸貧者,而是“互文”的修辭手法,無論貧富,都“樂”且好“禮”。為什么“禮樂”并舉?“樂”是指個體的,“禮”是人與人之間的,人人歌舞升平,相互又以禮相待,這才可能“人不慍”。另外,人人歌舞升平,還指代人人有好的修養(yǎng),都是具有高度修養(yǎng)的君子。所謂“修身、齊家、平天下”,其人身不修,又何來“人不慍”的大同“天下平”?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說起“齊”,都知道是孔子時代的強(qiáng)國,齊桓公,春秋五霸之首,其以“霸術(shù)”而行終成“霸業(yè)”?!鞍孕g(shù)”而“霸業(yè)”,是以人之“惡”為前提的:對內(nèi)以法制民、對外以武制敵,強(qiáng)調(diào)的是以暴制暴、以力制力、以惡制惡。這種類型的國家,自古以來從來不缺,是“人不知”所必然導(dǎo)致的社會結(jié)構(gòu)。這種類型的國家,在當(dāng)代依然被視為最先進(jìn)的、必須效仿的對象。而在儒家、《論語》看來,這種“齊式”國家,不過是“人不知”的衍生物。 何謂“魯式”國家?“魯國”,在孔子時代是打著以“仁”以“德”治國的典型,號稱傳承著被孔子當(dāng)成典范的周公之仁德。以“仁”以“德”治國,強(qiáng)調(diào)善的力量,對于一個習(xí)慣于以惡為前提的“人不知”世界是不可想象的,相比“齊式”國家模式,“魯式”國家模式的出現(xiàn)是一種進(jìn)步,所以才有“齊一變,至於魯”的說法。 要成就“人不相”的“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不能如“齊式”模式那樣光立其惡而懲其惡(法治),也不能如“魯式”模式那樣光立其善而揚其善(仁治),必須善惡并舉、文武并重,所謂“一陰一陽、文武之道”,這是儒家的一貫立場。只有這樣,才能揚其善、懲其惡,“不相”其“貧富”諸相,打破得“貧而諂,富而驕”的惡性循環(huán),達(dá)到“人不相”的“貧而無諂,富而無驕”,進(jìn)而實現(xiàn)“貧而樂,富而好禮”的、“人不慍”的大同世界。由此可見,本章仿佛毫無頭緒的話,其實是和前幾章一脈相承的。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要實現(xiàn)“貧而無諂,富而無驕”的“人不相”,就絕對不能違背“放于利而行,多怨。”這“人不知”社會的總規(guī)律,絕對不能放棄或放縱“利”而行,要充分把握其“利”,所謂用其刃而不被其刃所傷。只有這樣,才可以有資格談?wù)搶Α柏毟弧敝T相的“不相”,否則,連“利”之所向都無所把握,又如何能“不相”其最終結(jié)果的“貧富”諸相呢?行“圣人之道”的君子,首先要是“知人”,如果自己都還“不知”,又如何去讓“人不知”之相“不相”?一事不知,儒者之恥,不盡量用這世界上的知識武裝自己,是沒資格當(dāng)儒者的。 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實際上,這一章是上一章“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钡难由?。何謂“好勇疾貧”?好于勇而疾于貧也。疾于貧,即“貧者”之相,其“貧”而好于勇,所謂好勇斗狠。“好勇疾貧”,“貧者”,好勇斗狠。何謂“人而不仁,疾之已甚,”“已”,通假“以”,“甚”,“斟”的初文,本義是用勺舀酒等喝,引申為“過分享樂”?!凹病?,病、得病、特指傳染病,因此引申出“急速”等意思?!爸保复懊娴摹叭硕蝗省?,就是不仁之人,特指為富不仁之人?!叭硕蝗?,疾之已甚”,為富不仁之人被“過分享樂”之病急速傳染?!皝y”,亂相也。“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闭f的是“人不知”社會中同時存在的兩種亂相:“貧者”,好勇斗狠;“富者”,為富不仁,被過分享樂之病急速傳染,所謂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對這一章最好的、所有人都熟悉的典型例子就是:“十里洋場上海灘”。其實,這種例子簡直太多了,是“人不知”社會的通病。但正像前面反復(fù)提到的,“貧富”不單單是指財富上的,只要有人參與其中的一切社會現(xiàn)象,都會有其“貧富”之相。例如某精英團(tuán)體或個人有某種理想或特長,精英團(tuán)體或個人外的被誘惑者、FANS們又具有特別狂熱的情緒,這時候就是典型的“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了,66年開始的所謂十年動亂,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其實,除了那些極端的例子,這種亂相,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司空見慣,沒有人會覺得陌生,只是太熟悉反而麻木了。舉一個日常的例子,且不說報紙、雜志、電視上天天看到的偶像粉絲鬧劇,就算在目前的名人博客江湖,名人以名賣名如傳染病,而FANS、跟貼罵人的草根們又特別的狂熱,如此,也就繪出了“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钡牡湫蛨D景。 為什么會這樣?明白了上一章“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钡摹叭瞬恢鄙鐣傄?guī)律,就知道,之所以出現(xiàn)“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钡膩y相,就是因為“放于利而行”。由于“富者”的強(qiáng)勢地位,使得對“富”者“利”的放縱成為了“人不知”社會的常態(tài),這就相應(yīng)意味著對“貧”者“利”的違背,而“利”的誘惑又是客觀存在的,在“人不知”的社會,單純的道德說教是沒意義的,在“利”面前,所有的道德說教都蒼白無力。這種“利”的“貧富”之相的嚴(yán)重對立,使得“富者”因得其“利”而放縱無度,而“貧者”因不得其“利”而不平。就算是一個懦夫,當(dāng)“利”的“貧富”之相嚴(yán)重對立形成的落差儲備到了足夠大勢能后,懦夫也會成為“勇夫”的。這樣,自然就有了“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薄_@種圖景在“人不知”的社會隨處可見、無處不在,《論語》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總結(jié)出來了。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亦可以勝殘去殺矣”,“可以”是“可”+“以”,“以”是介詞,全句是“以勝殘去殺亦可矣”的倒裝?!吧迫藶榘畎倌辏嗫梢詣贇埲⒁??!钡囊馑季褪恰吧迫恕笨伞盀榘畎倌辍?,“勝殘去殺”亦可“為邦百年”?!皠贇垺薄ⅰ叭ⅰ倍际莿釉~+名詞的結(jié)構(gòu),而“善人”也是。這三個詞的語法結(jié)構(gòu)是一樣的,“殘”、“殺”名詞化了,而“善”是動詞化了。這種詞性的活用,在文言文里極為常見。 “勝殘”、“去殺”,是兩個意思相仿的詞并列而成,簡單說就是“戰(zhàn)勝殘暴、制止殺戮”;“善人”,就是“使人善”,“善”就是好的意思?!耙唷保耙浮钡谋咀?;“可”,相稱;“亦可”,像人的兩腋一樣一體而相稱?!吧迫恕焙汀皠贇埲ⅰ保洳⒘惺且惑w的,如兩腋之于人,雙翼之于鳥,錢幣的兩面之于錢幣。“善人”和“勝殘去殺”,其實就是上幾章所說的對“貧富之相”的“不相”。對“好勇疾貧”和“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相的“不相”,也就是對“貧富之相”的“不相”,“善人、勝殘去殺”,才可能“為邦百年”,讓國家長治久安。 “勝殘去殺”,是針對“人而不仁,疾之已甚”,是針對為富不仁的“富者”,包括賊王暴君、貪官污吏、奸商惡霸等等,所謂殺一暴君而救億萬者乃真大仁矣;“善人”,是針對“好勇疾貧”的“貧者”,改善他們的生存條件、擴(kuò)展他們的生存空間、提高他們的生存能力等等,都可以歸之于“善人”之?dāng)?shù)。但必須強(qiáng)調(diào)的是,站在人和社會的整體角度,沒有一個人是在任何方面都是“富”者,也沒有一個人在任何方面都是“貧”者,但對于現(xiàn)實中的國家來說,經(jīng)濟(jì)、社會地位、權(quán)力等角度的“貧富”之相才最具有現(xiàn)實力量,這點也是不能忽視的。 孔子、《論語》在兩千多年前已經(jīng)明確提出了讓國家長治久安的六字箴言“善人、勝殘去殺”,這三組字是相互相成的,不可能光“勝殘去殺”而不“善人”,也不可能光“善人”而不“勝殘去殺”。對于“勝殘去殺”來說,只有“勝殘”才能“去殺”,所謂“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不“勝殘”是不可能“去殺”的。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詳解:簡單幾個字構(gòu)成的一章,卻從來沒人能解釋清楚。這里的難點在“世”字上,基本上所有的解釋都把“世”解釋成“三十年為一世”。大致意思就成了“如果有稱王的,一定要經(jīng)過一世三十年,才能行其仁政?!庇纱硕瓿龊芏嗥嬲劰终?,例如,必須先法治再德治,先搞經(jīng)濟(jì)再搞道德,諸如此類的。這類想法的潛臺詞就是,民對于王來說都是刁民,必須先折騰折騰,然后再給好果子吃。當(dāng)然,這好果子是否能真吃到,那是后話。所謂三十年河?xùn)|、三十河西,誰知道下一世又是什么?反正趁這三十年河?xùn)|時先把河?xùn)|給洗劫干凈,至少積累經(jīng)驗下一世河西去繼續(xù)洗劫,至于河?xùn)|如何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這王,真有天大的如意算盤呀。 實際上,這話從上面的“齊一變,至於魯”而來。上一章說到,國家長治久安的六字箴言“善人、勝殘去殺”,而現(xiàn)實中,在“人不知”世界里,這六字箴言又有幾人能辦到?辦不到,就必然是“城頭變換大王旗”,中國歷史上,這種改朝換代的事情,難道還不司空見慣?這種惡性循環(huán)中,有一個規(guī)律,就是本章的“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薄笆馈保来鄠?,也就是秦始皇一世到萬世的美夢。“王”,王霸之術(shù)而成其王,行“齊”式手段得到政權(quán),必定打好世代相傳、一世到萬世的基礎(chǔ)后,才會行所謂“仁”術(shù),這就是“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边@里的“仁”并非儒家所認(rèn)為的“仁”,只是“齊一變,至於魯”的打著“仁”“德”旗號的“魯式”之“仁”,與《論語》、孔子毫無關(guān)系。 有人可能說,這只是封建社會才有的事情,所謂的民主社會哪里會存在這種事情。這,不過是陋見而 已。例如美國,南北戰(zhàn)爭確立其國體的世代相傳、一世到萬世后,就開始行所謂的“民主、自由”之“仁”,其模式,早在2000多年前就被《論語》所揭示?!巴酢?,不一定需要有人當(dāng)皇帝,如資本主義的確立也是一種王,其后到處販賣的“民主、自由”就是“必世而后仁”了。其實,這種模式不僅僅在政治領(lǐng)域,在學(xué)術(shù)、經(jīng)濟(jì)、宗教等領(lǐng)域,無處不在。甚至在一個小公司,一個小辦公室里,這“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彪y道還少見? 就像儒家對“齊一變,至於魯”,雖然認(rèn)為有其進(jìn)步的一面,但絕不會認(rèn)同這“魯”式把戲,對“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的假“仁”也是不屑的。當(dāng)然,就算是假“仁”,也比明目張膽的“殘、殺”要好。而假的最終都要破的,秦始皇的萬世美夢卻只能事不過三地成了歷史大笑話?!氨厥蓝笕省敝荒苁恰叭瞬恢笔澜鐞盒匝h(huán)的一個注腳、一個反復(fù)出現(xiàn)的固定低音。而儒家的主旋律是“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是“善人、勝殘去殺”讓國家長治久安的六字箴言,是善惡并舉、文武并重、揚其善、懲其惡、“不相”其“貧富”諸相。大哉儒者,豈區(qū)區(qū)賊王可比? 子適衛(wèi),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痹唬骸凹雀灰?,又何加焉?”曰:“教之?!?/span> 不同的社會,有不同的“庶、富、教”發(fā)展程度。而“全面發(fā)展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就是“庶、富、教”充分發(fā)展所呈現(xiàn)的面貌。只有自由人,才會有多樣性,才會有“不相”而“不同”,才有真正的“庶”;只有全面發(fā)展,才有真正的“富”;由“庶”而“富”,充分發(fā)展而形成“全面發(fā)展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所構(gòu)成的社會結(jié)構(gòu),這才是真正的“教”。“庶、富、教”,就是不同成其大而大同?!笆⒏弧钡陌l(fā)展水平,決定了“教”的發(fā)展水平,只有“庶、富”充分發(fā)展,才有“教”的充分發(fā)展,“庶、富”對應(yīng)的是“人不相”,而“教”的充分發(fā)展最終對應(yīng)的就是“人不慍”,只有“全面發(fā)展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構(gòu)成的“教”,才是構(gòu)成“人不慍”世界的社會結(jié)構(gòu)基礎(chǔ)。而只有“人不慍”,才是真正的“善人”。 兩千多年的《論語》和一百多年的《共產(chǎn)黨宣言》竟然有著如此的切合,大概是那些扯老馬大旗又要搗“孔家店”的人發(fā)夢也想不到的。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在終極意義上,偉大的思想總有著共同的維度。馬克思和孔子所用的方法可能不同,他們之間由于時代、文化所引發(fā)的鴻溝使得他們似乎難以相見,而其實他們是心心相印的?!笆?、富、教”和“全面發(fā)展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就揭示了兩個文明所代表的最高思想在終極意義上的匯合,這也是國學(xué)和西學(xué)在終極意義上的最終交匯??鬃樱f古不磨;馬克思,萬古不磨。站在匯合的終極意義上,馬克思是真正的儒家,而孔子是真正的共產(chǎn)主義者,這跨越兩千多年的握手,該來的總要來的,本 ID 只是成其好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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