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漁樵   朗誦丨茉清  

長城，托起中國文化的千年大夢。

有人說:“如果我們把長城比喻為一本巨書，那么戰(zhàn)國長城應該是它的第一版，秦長城就是它的第二版，而明長城只能說是它的第三版了?！睘槭裁催@么說呢？從歷史分析的角度上望過去，戰(zhàn)國長城就猶如不同作者獨立完成的一些短篇?？瓷先ルm然主題相同，但描寫的方式和講述的內(nèi)容卻不盡相同。它們是諸侯國之間互相防范和北拒胡人兩種思維共同作用下的產(chǎn)物，所以看上去無論形式和內(nèi)容都顯得有些凌亂，后人只能把它歸結(jié)為一個青澀的開始；而秦長城則不同，它主題鮮明，內(nèi)容豐富，形式統(tǒng)一，一看就是大家的上乘之作。雖然秦長城的某些章節(jié)上還有戰(zhàn)國長城的影子，但從謀篇布局的整體構(gòu)思到畫龍點睛的細節(jié)處理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秦長城不僅連短為長，把北方各諸侯國的長城連為一體，而且據(jù)險為點，把險要地段鑄成關隘，形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綿延萬余里的堅固防線；此后，中國各代封建帝王都守著這本巨書不斷翻閱、咀嚼，雖然倍加愛惜，但歲月的風沙難免把它吹拂得衣衫凌亂，面顯滄桑。于是，在一千五百年后的明代，長城這部巨書的第三版面世了。它延續(xù)了第二版的主題和思想，只是把某些章節(jié)進行了微調(diào)，把殘破的頁面重新修繕，以更加光鮮的面目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雖然長城這本古老的線裝書，在近兩千年的時間里歷經(jīng)了三個版本的更迭，但其內(nèi)容基本上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從表面上看，這好像只是形式上的漸變，很多人都忽略了它的另一種功能，那就是承載與見證。

毫無疑問，中國的歷史離不開長城，假如我們硬把它從記憶里抽掉，那么這個古老國度的歷史就會像失掉了繩子的珠串，滿地都是寶貝，你卻無法把其連成一個整體。那么，這些寶貝也就會隨著時間慢慢流失，最后剩下的也只能是零散的個體殘片，毫無整體價值而言。

那么，長城到底見證和承載了什么呢？

用一句話說就是：“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具體地講還要分幾個方面：

它見證了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由神采飛揚到固步自封的過程，它埋葬了一個民族曾經(jīng)的蓬勃野心。

先秦的中國雖然周室衰微，諸侯并起，但卻是一個思想解放，大家涌現(xiàn)，百家爭鳴的黃金時代。那個時候，人們的思想就像偌大的周朝一樣的開放，權(quán)威似有還無，國門洞開，借著神話傳說的鴻蒙詩意，先秦諸子隆重登場。他們身負著那個時代的使命，在世界還沒有被分割，思想還沒有被禁錮之前，趕緊把人類思想的光芒照射到這個曾經(jīng)黑暗的世界上。

人類雖然分為不同的種族，生活在不同的地域，但其基因卻有高度的一致性。就在先秦諸子粉墨登場的時候，世界各地的其他文明也同時進入了一個“思想大爆發(fā)”的時代，人類就此從愚昧走向文明。然而，這個輝煌的時代太過短暫。僅僅幾百年的時間，曇花一現(xiàn)式的思想解放，便被封閉僵化的強權(quán)所屈服。一切都是源于一場瘋狂的筑城運動，中國如此，世界亦如此。只不過中國的筑城運動與世界其他國家相比太過執(zhí)著，于是便有了兩千多年閉關鎖國的哀痛。其中短時的開放融合，基本上是外來民族的強行入侵造成的。所幸的是，中華文化在一次次歷經(jīng)涂炭后終能浴火重生，這里既有中華文化基因內(nèi)在因素的作用，也有幸運之神眷顧之意。

作為一個靜態(tài)的建筑，長城始終默默地注視著發(fā)生在它身邊的故事；作為一個動態(tài)的意識，長城不斷地給人們的思想帶上禁錮的魔咒。它把一個本來熱血沸騰的民族，冷凍成僵尸般的木偶。磚瓦砂石圍起的不僅是有限的國土，也束縛了人們開疆擴土的雄心，更禁錮了人們不該禁閉的思想。

它見證了國家分裂和統(tǒng)一的歷史煙云。

中國歷史從西周走到東周，進入到了群雄并起的春秋戰(zhàn)國時代。本來一統(tǒng)天下的周天子越來越勢微，各諸侯國借機擴充實力，兼并戰(zhàn)爭開始打響。那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國家的統(tǒng)一被刀劍無情地撕裂。為了抵御北方草原民族的襲擾和在諸侯國之間的兼并中自保，各諸侯國不得不筑城御敵。北有燕、趙、秦，南有荊楚，無不廣筑高墻。于是乎，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筑城運動開始了。

這期間，強秦的咄咄逼人，六國的縱橫反側(cè)，把中原大地折騰得烏煙瘴氣，偌大的一個周朝就此分崩離析。秦滅六國，九州愈合，統(tǒng)一的封建王朝在開辟了新的統(tǒng)治形式的同時，也把長城從零散的點穿成亙（gèn）遠的線。由此，長城才真正走進民族歷史的宏章巨著，成為兩千年來文明足跡的第一見證。

秦亡漢繼，三國并立，兩晉暫存，南北對峙，隋唐崛起，五代十國，宋遼西夏，金元明清。兩千年的時光轉(zhuǎn)瞬而逝，興亡乎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長城在經(jīng)歷修了被毀，毀了再修的歷史宿命的同時，也恰好成為了民族興衰，國家興亡的不朽見證。

它承載了民族交融的悲歡離合。

從歷史的角度出發(fā)，在今天人們的眼里，長城最大的副作用就是隔斷了人們的往來，阻礙了經(jīng)濟文化交流和民族的融合。但這也只是表象上的一種膚淺認識。從哲學的角度上看，長城的出現(xiàn)，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歷史的必然。這是中華大地自然地理條件與人文氣息交匯碰撞的產(chǎn)物，是揮舞鐮刀的農(nóng)耕文明與躍馬揚鞭的游牧文明共同創(chuàng)造了這道邊墻。

這實際上是一種文化碰撞的過程。草原文明和農(nóng)耕文明在這里對峙，精彩的大幕下既有鐵騎烽煙的喧囂與壯美，又有恩仇兩忘的平靜與和諧。其實，這里面承載了代表農(nóng)耕文明的中原歷代帝王的一個思想誤區(qū)，就是始終沒有把草原文明納入中原文明的整體構(gòu)思。他們一味地堵，不停地隔，從來沒有想過融合。昭君出塞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史載，昭君以年少之身嫁與呼韓邪單于（hūhányé chányú），雖謂主動請命，但我們有理由相信，當送親的車隊跨過長城進入草原的時候，昭君的內(nèi)心一定是極其酸楚的。因為，這一道高墻就是別離的象征，長城之外天雖高遠，但情卻難近。長城在中原人的心里，就是一道永遠也邁不過去的坎。胡風勁吹，號角連天；關山明月，照我長城。

那么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土著中原的歷代帝王，真的不如那幾個曾經(jīng)入主中原的少數(shù)民族帝王來得開明和高格。

史載，公元五世紀前后，圍繞長城的文明碰撞終于有了一次歷史性的間歇。 由鮮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第一次撞開了厚厚的長城，被隔離了很久的兩個文明終于有了一個深入交融的機會。

帶來這個契機的典型代表人物，是北魏的孝文帝拓跋(tuò bá)宏。他不但沒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用鮮卑(xiān bēi)文化去取代漢文化。而是在大力倡導漢文化的同時，也極力地把在犍陀羅等地融合了希臘文化、波斯文化和巴比倫文化的印度佛教文化引入到中原大地。

這是一個怎樣宏大的場面？用千年之后的目光去審視這一場文化融合的盛宴，足可以把它提升到世界范圍里去評價。當西羅馬帝國被“野蠻”的北方民族滅亡的時候，古希臘和古羅馬的文明也被無情地踐踏和拋棄。而我們所遇到的這位鮮卑族的皇帝，卻出人意料地把漢文化積極地引入鮮卑貴族的生活之中。他是一個聰明而睿智的皇帝，對文化給國家和民族帶來的影響有著超越時代的認識。他把文化交流、民族融合作為國策來推行，避免了漢文化的斷脈梗阻。從孝文帝開始，不論后來的金、元、清哪個民族入主中原，都是積極地吸收漢文化的優(yōu)點，融入到本民族的文化之中，都沒有采取消滅漢文化，單獨推行本民族文化的政策。可以說，孝文帝是漢文化的貴人，正因為他的開明之舉，奠定了中華文化五千年兼容并蓄，一脈相承的歷史基礎。不論從體量上講，還是從時間上看，長城都不愧為一個巨人級的文化符號。圍繞它展開的文化現(xiàn)象，也絕對可以稱為一場世界級的文化盛宴。

就是在這么一場世界級的文化盛宴里，長城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中華民族歷史文化的背書(bèi shū)，而民族交融的悲歡離合，又恰恰成為了長城永恒的文化內(nèi)涵。

作者  漁樵  本名王法勝， 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石油作家協(xié)會會員，大慶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大慶石化公司作家協(xié)會主席，邂逅湖讀書會會長。

出版?zhèn)€人詩詞集《心旅詩話》、《大慶城事》等文集。作品散見報刊和網(wǎng)絡。創(chuàng)建邂逅湖讀書會和漁樵書院公眾號，致力于文化的挖掘整理和傳播。

桌上一杯茶，手中一本書，靜謐的午后，王法勝與您相約漁樵書院。靜靜地聽，輕輕地聊。聽，從歷史深處傳來的文化信息；聊，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中體會到的感悟。人生不過就是一個認知的過程，而讀書就是這個過程中的最好方式。所以，讀書應該成為我們的一種生活方式。

主播  茉清  一份執(zhí)念，一瓣心香。最美的時光里遇見最好的自己。用聲音傳遞愛與美好，用最真、最樸實的情感詮釋文字。微信號：yanlp0910；喜馬拉雅FM：茉清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