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玉鳳  第一章 第八節(jié)  第二章 第九節(jié) 當怒不可遏的李紫揪住夏桐那一頭卷發(fā)時，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種與生俱來的沖動會與命運的轉變有任何聯系。 后來，用美容院老板娘的話來說，李紫真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這話雖然粗俗，卻也準確。李紫也由衷贊嘆發(fā)明了這句話的古人，她也忽然懂得了，這樣的境遇應該自古就有之的，今天的她不過是在重復演繹那些老掉牙的版本。是的，太陽底下并無新鮮事，生命的過程，只是在一條老路上周而復始罷了。再說，這個時代的天下根本不缺灰姑娘，缺的只是王子，只要有王子出現，灰姑娘們都恨不得都公主一把的，更何況這王子還是主動送上門的呢。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回頭想想。她也有些埋怨自己曾經錯過了不少“機會”。其實，在大學讀書那會兒，她就經常在校園的各個角落看到一些類似于小廣告的東西，上面大致都寫著：某某男，事業(yè)有成，風度翩翩，才貌雙全，欲結交年輕貌美的女生，有意者請聯系QQ：xxxxxxxx。手機：xxxxxxxxxxx。即使再癡呆的女生都知道，這是某位有錢的男人閑了沒事，來學校里找女生給他當小三的，或者是當小四，小五之類的也未可知。當時的李紫對此根本就是不屑一顧，即使后來與她同宿舍的幾個女生身體力行，找到了有錢人做靠山后，穿金戴銀地來跟她顯擺，她也根本沒往心里去?！?strong style="">人生一世，要活就得活出尊嚴和自信！”李紫經常在宿舍里宣揚自己的論調，以至于那些曾經和自己很友好的同學慢慢和高傲的她疏遠了。不過，李紫也沒因此而后悔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在日記本上狠狠地寫了這幾個字后，就和那幾個人絕交了。但是，大學畢業(yè)找不到工作時，她就后悔了。李紫這才幡然悔悟自己當初是多么地無知幼稚和愚蠢，她甚至都不想回憶起自己說過的每一個字。太幼稚，太丟人了！好在，老天對她還算眷顧，讓她在腸子都快悔青的時候遇到了馮遠，那個有錢又有閑，長得還算一表人才又和自己年齡相當的男人。 李紫是一個農村的女孩，在那個貧瘠的村莊里，母親積勞成疾，早早離逝，父親為了撫養(yǎng)她和弟弟，曾經在一家打磨石英石的工廠工作時得了塵肺病，走一步喘半天，瘦得像具干尸。李紫清楚記得自己的父親——那個在土地上刨食的人，曾經跟自己說過，普天之下最好的職業(yè)就是農民。靠天吃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用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可后來隨著生存的越發(fā)艱難，這個憨厚樸實的農民不得不承認，窮苦的日子才更讓人擔驚受怕。他怕老天不開眼，風不調雨不順，他怕家人得病，哪怕只是一個小感冒，也得花錢。他的每一分錢都是用血汗換來的，花一分就少一分。少了這一分，下一分錢就不知道該去哪里賺。他說，還是別當農民了，只要自己的兩個孩子愿意讀書，哪怕賣血，也要讓孩子上大學，這也是農民子弟唯一的出路。所以，李紫后來通過努力學習，換得了從一個小村莊一步步走到村里人日思夜想的城市來的機會。但是，為了供她讀書，弟弟卻不得不輟學去了南方的一個城市打工。然而大學畢業(yè)之后她一直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就業(yè)的真實現狀，讓她放棄了原來所有不切實際的夢想。為了糊口，她應聘在一家美容院做美容師。本想著自己總算是“工作”了，可以讓父親好好享福了，可她的父親卻又突然去世了，這讓李紫覺得對不起他，而經常暗暗自責，偷偷流淚。但是，傷心總不是借口，美容院的老板娘也沒準她幾天假，就一天十八個電話的把她催回來繼續(xù)上班了。 中西醫(yī)結合專業(yè)出身的她，在美容院每天重復的話語不再是那些醫(yī)療理論，而是：“美女您好，我來給您介紹一下我要給您做的具體美容手法。如果您平時化妝的話，首先咱們要卸妝，其次就是潔面，然后修眉，去黑頭，去角質，之后就是按摩了，期間可能給您用冷噴或熱噴——用冷噴是針對容易過敏的皮膚，用熱噴是把毛孔打開，使按摩膏得以更好的吸收。之后就是上面膜了。我們美容院的面膜是針對每個顧客的皮膚特質而專門制作，效果遠遠大于成品面膜。上面膜大概30分鐘，美容師會給您做頭、肩、手的按摩，最后卸下面膜，再次潔面給您涂點保濕和防曬！這樣，您的皮膚就會達到非常完美的狀態(tài)……” 這表面看似光鮮的工作，實在缺乏任何創(chuàng)造力，所以她很厭煩，但是為了生存也別無它法。八零后大學生，從天之驕子變成了競爭激烈的蟻族的事實，時時折磨著她脆弱的心靈，讓她不平衡了很久?？墒牵幢氵@樣，她仍舊堅持日復一日地在美容院不停做下去，她怕一旦丟掉了工作，自己就會失去生存的基礎。每個月很少的一點工資，交了房租，買了生活必需品，留下很少一部分的吃飯錢之后，根本就無法剩余。有時為了節(jié)省錢，她會一天吃一頓飯。同事都問她為什么身材那么好時，她從來不說自己是餓的，只敷衍說，這是天生麗質。好多同事都因為這事對她羨慕嫉妒恨的，沒有誰知道她心里的苦。究竟生活還有沒有希望呢，她有時默默地想，但有時又不敢想。除了麻木地工作之外，她對前途這個詞，沒抱過任何幻想，就在一切如流水般往前趕時，沒想到她的生活卻迎來了轉機。 那是初春的一個下午，美容店里來了兩位衣著光鮮的客人。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帶著一個著裝時尚且?guī)е鴰追置臍獾呐藦膶汃R車上走了下來。走進美容院，男子要美容師給女人化個裝，說是要參加高中的同學聚會。 說實話，那天美容院的生意極差，一整天連一個客人都沒上門，老板娘也因此一天都沒有給員工們一個好臉色。好在這兩位客人來了，她才光顧著歡天喜地地招呼客人，沒有再對李紫她們呼來喝去。老板娘也估計兩個人應該身價不凡，便讓李紫在其他美容師給女人化妝的間隙，去介紹店里的大金卡項目，也好多吸引一個顧客。所謂的大金卡項目具體說來就是讓顧客買最貴的發(fā)夾或者是化妝品，然后免費為她們提供化妝和梳頭服務。這家美容店里最貴的發(fā)夾和化妝品是三萬塊錢。一般人買東西都不會買大金卡的，多是買銀卡，鉆石卡，當然，這些比大金卡的便宜很多。大金卡的發(fā)夾和化妝品在一般人看來比較貴，但在有錢人看來根本就是小數目。為了吸引顧客購買，店里還為大金卡持有者開通了許多優(yōu)惠服務。最直接的就是剛才提到的免費梳頭和化妝。 在美容院里，梳一次頭120塊錢，化一次妝60塊錢，如果這一年都免費的話，算下來也是優(yōu)惠了不少。 李紫不愿意跟年輕的女人打交道，她看不慣她們在男人面前矯揉造作的樣子，她們中有很多人根本不是在生活，而是在表演。她們努力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嚴格按照自己要求的樣子來在男人面前演戲，或嬌柔，或嫵媚，或矜持，或高貴……李紫知道，這都是表面現象，她們內心想的和自己的行為完全是兩碼事。所以，她看不慣。曾經有一次她還因為在一個妖艷的女人面前微露不滿時而被她大聲責難，說她來自社會底層，就知道嫉妒。但是，她卻也沒有辦法，不得不忍心吞聲的承受。這次，她也是忍著不滿，假裝愉悅地在他們身邊不停地介紹這介紹那。后來，眼前這個女人煩了，她揮了揮戴著一款粗開口滿天星大金鐲的白嫩手臂，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我不過是來化妝的，你的那些美容項目，我沒興趣聽?！?br style=""> 李紫本來也窩了一肚子的火，結果卻又遇到了這樣的顧客，便非常生氣，終于忍不住借機發(fā)作了。 “我早就跟老板娘說過，不能跟這樣低俗的女人浪費唇舌，她還非要我介紹。就這種氣質，還來化妝，簡直是浪費化妝品?！彼傺b自言自語卻故意聲音很大地說。 “你說誰浪費化妝品？”女人突然站了起來，一臉怒氣用手指著李紫問道，她那雙三角眼此刻仿佛都能噴出火來。 “我說你哪，沒聽出來嗎？！”李紫并不退讓，一腔憤怒之火也是噴薄欲出。 “你再說一句？！”女人邊說邊去上前想要扯住李紫的頭發(fā)。李紫見狀一下子擋開她的胳膊，順勢也上前，先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頭發(fā)。 “潑婦，簡直是潑婦！”女人拼命攥著李紫的手，想要救回自己的頭發(fā)。但李紫卻抓得更緊，這讓女人越動越疼。 老板娘和店里的員工見到這一幕，當場懵掉了?！霸趺椿厥拢@是怎么回事……？！” 她那尖利的聲音，這時卻帶著哭腔忍不住發(fā)顫。她明白，一樁好生意已經泡湯了。 坐在旁邊的男子見到自己的女朋友吃了虧，一下子跳起來。“你們就是這樣對待顧客的嗎？顧客是上帝，你們知道嗎？！”他指著李紫，氣勢洶洶地想揚起自己帶著好幾枚金戒指的大手欲打過去。“上帝是上帝，狗屎是狗屎，一堆狗屎居然還想來這里冒充上帝？！這可真是上帝和狗屎混淆的時代啊，可悲！”李紫由于一手抓著女人，知道自己無法躲開男人的手，便瞪大了雙目，怒氣沖沖地直視著男人的眼睛說道。 沒想到就在這時竟發(fā)生了戲劇性的一幕幕：男人揚到半空的手突然停住，他盯著李紫的眼神也瞬間變溫柔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