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之風(fēng)

    辛卯年五月朔日。近黃昏，文友卿峰先生約聚潤德，言有高朋相會。吾喜交友，遽辭公務(wù)，欣然赴約。

    未幾，驅(qū)車至，登臨高樓，友人齊。當(dāng)即速奔東湖。長峰先生備時令菜蔬，做小酌之用。下車駐足四顧，夜色蒼茫，近處燈火飛蟲，隱現(xiàn)垂柳間，不甚明朗。唯有濱湖路徑，車輛來往穿梭，渲染動態(tài)之美。一行人迫不及待，棄車登舟，徑至湖中。

    舟行水上，無拘無束，率意而為之。流水身邊，伸手可及。船槳劃波，嘩然作響，眾人甚樂之。當(dāng)是時，好友久別團聚，談笑風(fēng)生，溢于言表，快樂之情不可遏抑也。抬眼夜空，微見浮云幾抹，疏星零落，嘆其非月朗之夜。近處，荷花出水而模糊亭立，憾未能識廬山真面也。舉手電，光之所及，荷葉田田，參差不齊，錯落有致。荷盡處，葦蒲豐茂，撲面而來。有密葉藏水鳥，方靜棲，偶驚起，磔磔空中，同蝙蝠共舞，眾人以為妙絕。舟子言此處睡蓮群布，密密匝匝，堪稱一景。惜光線暗淡，均不見，以為美之不足。遙想舊年，荷月勝景，接天蓮葉，游人如織，何其繁華？

    其時，藉岸上燈光，賞波光粼粼。晚風(fēng)拂面，暑氣頓消，涼爽宜人，扁舟搖曳而友人興起。于是鋪宴桌，略杯盤，菜肴狼藉。舉酒狂飲，不拘禮節(jié)，不計后果。幾多罐酒下肚，意興飛湍。有人倡言逢此佳期，理當(dāng)借景抒情，引吭高歌，否則辜負良辰美景也。旋即，一舟歌聲頓起。抑或一人唱而眾人和之，南腔北調(diào)，此起彼伏。雖無絲竹之伴，雖顯嘈雜之亂，但貴乎率性表達也。歌唱之時，不求字正腔圓，不忘大嚼燒雞，暴飲啤酒。此時，舟橫湖面，任意西東。眾人對酒豪歌，盡享人生快意。煩惱并案牘勞形早已九霄云外。同行者有美女，舟尾臨風(fēng)而立，以足撥劃水面，陶醉時景，銀鈴撒落，珊珊可愛。間或手機樂大起，豫劇名角獻藝，倍增情趣。眾人亦隨之，扣舷而唱。暢達愜意，此樂何極？

    舟行湖內(nèi)漸遠，眾人飲酒樂甚，漸覺頭重腳輕，而逸興正濃，歌聲不減，大有遞增之勢?；叵胩K子《赤壁賦》有“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之句，確乎信然。

    繁忙之日，余難得偷閑，往昔滿腔郁積，此刻欲一吐為快。加以不勝杯杓，憶幼時歌曲，不由信口而來。雖自感五音不全，竟能博掌聲陣陣，愈發(fā)自信。舟至無荷處，水面開闊，蓋水深使然也。余頓生游泳意，顧慮美女在側(cè)，終未能如愿。正惋惜間，家人掛念，電話連連?？磿r間，不知夜深長久。一船人游興未盡，終遺憾靠岸。

    岸上行人幾近無，曠野靜寂?；赝抢?，燈火闌珊，早已人定。遂感慨夜游偶遇，浮想聯(lián)翩。雖是夜無月，而收獲滿載，非白日所見能比也。富豪官宦酷愛尋樂，而終不肯駕小舟夜游水面之上，故莫能知。村野匹夫為生存計，奔波匆忙，不解閑情逸致。細思之，愈發(fā)慶幸達人如吾者耳。

 晨之風(fēng)翌日曉記。

——寫于2011年7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