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馬西戎||勞動的開端

惜緣文學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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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百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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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的開端（散文）

文/馬西戎

我小時候不太肯長，到了十五六歲時個頭還很矮。文化大革命風暴由城市轉(zhuǎn)到農(nóng)村，那年我十六歲，學校停課，我回到家中。

半大不大的孩子，不能和小孩子在一起玩，父母親也不準許和他們在一起，家中生活窘迫，又沒有勞力掙工分，有一天父母親商量說：”給隊長說說，看能給找點什么事干，老呆在家空吃也不是個事，年齡也不算小了。”

過了年，開春的時候，生產(chǎn)隊開全體社員大會，隊長在會上宣布，叫我當糞管員，配搭擋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給我定的工分是每日六分（那時整勞力每天十分，我只能算半勞力，分值已超過半勞力水平，算是十分難得。）分工講的也很祥細，我負責記帳，開收據(jù)，同時要求做事一定要公平，大公無私。隊長問我能不能做到，工分六分有沒有意見，我答應說：“能做到，沒意見。”父母親也非常高興，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十分有臉面的事，因為孩子不需要出遠門，做重活，還能掙工分。就這樣，我有了一份別人看來都不能得到的有臉面又輕松的工作，開始了我真正意義上的勞動。

和我搭擋的是我叫做四伯父的老人，黑黝黝的瘦削的臉，身體還算健壯，是一個非常勤勞又忠厚的人。隊里配給我們一輛土推車（獨輪，后頭兩條腿，呈三角形，上面放一木筐，長方形，車頭沒有擋板，便于御貨。），一個高梁糞箕子，一把鐵锨，一桿秤，一本收據(jù)，這就是我們?nèi)康膭趧庸ぞ摺?/span>

齊糞又臟又臭，全隊三十幾戶人家，分住約一里路長，有時一天還齊不完。開始的時候總不敢正眼相望，還不時想嘔吐，四伯父總讓我離的遠一點，等他裝好后才叫我過去共同過秤，然后寫上收據(jù)，蓋上我們爺倆的印章，交給戶主。時間久了，我也不讓四伯父一人干，可四伯父不讓我干，說年齡太小，正長身體，別壓壞了筋骨，長大說不上媳婦。這是我生活中第一個關心疼愛我的人，我心中最敬重的四伯父。

我和四伯父日復一日重復著這樣的勞動，裝滿一車糞，和四伯父送到糞場，御下，攤開晾曬，再回去。每次都是我在前頭拉，四伯父推，看到他那把年紀，心中好難過。有一次我堅持要推，剛走幾步就翻車了，麻煩也就來了，車上路上都是糞，臭哄哄的，那時連個口罩也沒有，蒼蠅在臉上亂飛。后來我就推空車練習，因個頭小掌握技巧慢，學了好長時間才學會，不過翻車的次數(shù)是不少的，少不了皮肉跟著吃苦。

齊糞是挺臟挺累的，但曬糞更臭更臟更累，每天把齊來的糞運到糞場，你要把糞攤開曬，要攤勻，從前向后攤，弄不巧腳就踩到大糞里，太陽下更讓人受不了，粘糊大糞，刺鼻的臭味，讓你眼不敢睜，鼻不敢聞，恨不能立即逃離。然而我必須干好這份工作，因為家庭需要這份工作，我也需要這份工作。

鮮糞曬干后，我和四伯父就把它堆在一起，圈成一個圓堆，再撒上一些水，然后用稀泥把它抹平。一個春天下來，糞場上便有十幾個這樣的小土包，等到播種的時候，把這些經(jīng)過發(fā)酵的糞撒到地里，肥力更好。當你看到施了這些肥的莊嫁長勢，你會從心里感到高興，就有了一種成就感。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那時你就感覺不到糞的臟，糞的臭，身體的勞累和辛苦，而感到你的勞動十分有意義。

齊糞的勞動我干了二年，一直到我參軍入伍為止。

做糞管員，這種勞動不僅解決了我生存所需一一掙工分換糧食，更重要的是培養(yǎng)了我不怕苦不怕臟不怕累的精神，錘煉了我堅韌不拔勇往直前的性格。如果說我在后來的工作能吃苦耐勞有所擔當，這于我青少年時期做糞管員的磨煉分不開的。

勞動，生命的初衷，純潔而高貴。

勞動，土地的伴侶，有陣痛，那是對生命的禮贊和熱愛。

勞動，將永遠是人類歡樂的主題，沒有丑陋和憂戚。

勞動，我永遠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