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趙長天《天囂》賞析

蘇文子

   2017年普通高考，全國參加考生940萬，對現(xiàn)代文閱讀而言，小小說《天囂》選入了本年度的高考試卷。盡管圍繞小說閱讀只有3道問答題，分值一共僅有16分，但得到這16分與失掉這16分，其意義卻非同尋常，它將決定著考生上本科或上?？?，是金榜題名還是名落孫山的不可或卻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之一。那么，小說究竟長什么樣?她有何獨到之處呢?以下結(jié)合作品本身，作一探討賞析。個人現(xiàn)點，未免偏頗，不當之處，敬請諸君不吝賜教，以正文脈，共同欣賞!

   以下括弧內(nèi)的文字為賞析內(nèi)容。

(題目之所以命為“天囂”是因為“囂”是大聲喧嘩，“囂"是甚囂塵上。天會“囂”嗎?不會。這里采用擬人化的手法，親近、自然、文雅。如果改為“天風、天嘯”，你以為如何呢?)

風，像浪一樣，梗著頭向鋼架房沖撞。鋼架房，便發(fā)瘧疾般地一陣陣戰(zhàn)栗、搖晃，像是隨時都要散架。

(環(huán)境描寫，形象生動。比喻與擬人，烘云托月。一個“?！弊郑殃耋H似的風描摹得生動而有沖勁。)

渴！難忍難挨的渴，使人的思想退化得十分簡單、十分原始。欲望，分解成最簡單的元素：水!只要有一杯水，哪怕半杯，不，一口也好哇!

(本文以“渴”為線索，通篇圍繞“渴”作文章。文章離開了線索，再精采的情節(jié)皆屬脫軌之列車、脫靶之子彈。該段極寫渴的程度，渴的感受。寫環(huán)境的惡劣、恐怖，是為人物的出場蓄勢，為人物提供出莫大的空間和背景。)

空氣失去了氣體的性質(zhì)，像液體，厚重而凝滯。粉塵，被風化成的極細小的砂粒，從昏天黑地的曠野鉆入小屋，在人的五臟六腑間自由巡游。它無情地和人體爭奪著僅有的一點水分。

(環(huán)境描寫：極寫環(huán)境的惡劣。擬人手法的運用，形象生動。)

他躺著，喉頭有梗阻感，他懷疑粉塵已經(jīng)在食道結(jié)成硬塊，會不會引起別的疾病，比如矽肺？但他懶得想下去。疾病的威脅，似乎已退得十分遙遠。

(主人翁出場，沒名沒姓?！八?，小說以第三人稱的寫法，仍在圍繞“渴”做文章。疾病的威脅在其次，“渴”已經(jīng)上升到威脅生命的首位。)

他閉上眼，調(diào)整頭部姿勢，讓左耳朵不受任何阻礙，他左耳聽力比右耳強。

風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他仍然充滿希望地傾聽。

(以上三段圍繞“傾聽”做文章，傾聽什么?這里看似閑筆，實則為下文“架橋”。他以傾聽來尋覓生存的通道!)

基地首長一定牽掛著這支小試驗隊，但無能為力，遠隔一百公里，運水車不能出動，直升機無法起飛，

在狂虐的大自然面前，人暫時還只能居于屈辱的地位。

(以上兩段，旁白：生命的通道行不通。是他對基地首長的理解，也是對惡劣自然環(huán)境的無奈認同?！扒琛币辉~，用在此，貼切而生動。)

他不想再費勁去聽了。目前最明智的，也許就是進入半昏迷狀態(tài)，減少消耗，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

于是，這間屋子，便沉入無生命狀態(tài)……

(以上兩段，只字未寫“渴”字，但“渴”的極限躍然紙上。這就叫言簡意賅，意短情長。)

忽然，處于混沌狀態(tài)的他，像被雷電擊中，渾身一震。一種聲音!他轉(zhuǎn)過頭，他相信左耳的聽覺，沒錯，濾去風聲、沙聲、鋼架呻吟聲、鐵皮震顫聲，還有一種雖然微弱，卻執(zhí)著，并帶節(jié)奏的敲擊聲。

“有人敲門!” 他喊起來。

(以上兩段，情節(jié)陡轉(zhuǎn)。一個“濾”字，把他的聽覺描摹得維妙維肖，出神入化。如果沒有上文的“他的左耳好使”的鋪墊，他的聽力在此能從多種聲音中“濾”出敲門聲就成了無源之水，會令人感覺情節(jié)突兀。)

遭雷擊了，都遭雷擊了，一個個全從床上跳起，跌跌撞撞，竟全撲到門口。

真真切切，有人敲門。誰?當然不可能是運水車，運水車會撳喇叭。微弱的敲門聲已經(jīng)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不是來救他們的天神，而是需要他們援救的弱者。

(在瀕臨死亡的情勢下，本來是等待救援的，明知道運水車來不了，飛機來不了，生存的一線希望都破滅的情況下，由尋求救援轉(zhuǎn)向施實救援。救，還是不救?)

   人的生命力，也許是最尖端的科研項目，遠比上天的導彈玄秘。如果破門而入的是一隊救援大軍，屋里這幾個人準興奮得癱倒在地。而此刻，個個都象喝足了人參湯。

(該段描寫精采至極!從渴望救援到援手施救，如果來的真是救援大軍，科研人員準會“癱倒在地”，而對求救者，這幾個已經(jīng)陷入“無生命狀態(tài)”的科研隊員反倒“個個都象喝足了人參湯”，精神抖擻，全為力施救。一“癱”一“抖”，對比強列，震撼人心。)

“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 “門別開得太大!”

“找根棍子撐住!”

每個人都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擺好了下死力的姿勢。

(以上三段，閑筆不閑。當科研隊員全力對求救者施救前，仍不忘科研資料“當心被風卷出去”，體現(xiàn)了科研隊員高度的責任感。施救前的一系列準備工作，也從側(cè)面透視出環(huán)境的惡劣程度。)

他朝后看看。 “開啦! ”撤掉頂門柱，他慢慢移動門閂。

門吱吱叫著，痛苦地撤離自己的崗位。當門終于脫離了眼，那門，便呼地彈開來，緊接著，從門外滾進灰撲撲一團什么東西和打得臉生疼的砂礫石塊，屋里剎時一片混亂，像回到神話中的史前狀態(tài)。

“快，關門！”他喊，卻喊不出聲，但不用喊，誰都調(diào)動了每個細胞的力量。

(以上三段，詳寫開門的細節(jié)及開門后的情形，運用擬人化的手法，形象生動地再現(xiàn)了施救過程有序而混亂的場景。)

門終于關上了，一伙人，都順門板滑到地上，癱成一堆稀泥。

(動詞“滑”和“癱”，形象準確)

誰也不作聲，誰也不想動，直到桌上亮起一盞暗淡的馬燈，大家才記起滾進來的那團灰撲撲的東西。

(為什么“誰也不做聲"?因為渴得發(fā)不出聲音;“誰也不想動”，因為用盡了平生的力氣。這都是因為"渴”啊!)

是個人，馬燈就是這人點亮的，穿著氈袍，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蒙語，他知道別人聽不懂，所以不多說，便動手解皮口袋。

西瓜！從皮口袋里滾出來，竟是大西瓜！綠生生，油津津，像是剛從藤上摘下，有一只還帶著一片葉兒呢！

戈壁灘有好西瓜，西瓜能一直吃到冬天，還不稀罕，稀罕的是現(xiàn)在，當一口水都成了奢侈品的時候， 誰還敢想西瓜！

蒙古族同胞利索地剖開西瓜，紅紅的汁水，順著刀把滴滴嗒嗒淌，饞人極了！

應該是平生吃過的最甜最美的西瓜，但誰也說不出味來，誰都不知道，那幾塊西瓜是怎么落進肚子里去的。

(以上幾段詳細描述了蒙古族同胞被科研隊員施救后的一系列舉動。是科研隊員救了蒙古族同胞，還是蒙古族同胞救了科研隊員?這里揭示出一個耐人尋味的道理：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幫助別人等于幫助自己。)

至于送西瓜人是怎么沖破風沙，奇跡般的來到這里，最終也沒弄清，因為誰也聽不懂蒙語，只好讓它成為一個美好的謎，永久地留在記憶里。（有刪改）

(最后一段，作者沒有揭示謎底，是因為小說中的人物"他”所知有限，這樣處理，更顯真實可信。故事戛然而止，強化了小說的氛圍。給讀者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間。用行話說，稱作“留白”)。

縱觀全文，作者以細膩的筆觸講述了某地科研隊隊員深入戈壁灘遭遇風沙侵襲后渴望救援的故事，折射出天囂之下生命力頑強而偉大。歌頌了科研隊員敢于挑戰(zhàn)“天囂”的強大的集體凝聚力!

小說語言簡潔，筆法細膩。結(jié)構緊湊，環(huán)環(huán)相扣。其深度厚度廣度皆達到了一定高度，尤其是擬人手法的運用，給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小說以“渴”為線索貫穿始終，省略諸多不必要的敘述交待，使情節(jié)更簡煉。

讀懂了這篇小說，那三道題共16分，還會難倒你嗎?

2018/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