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立富

在我四五歲開始記事的時候,曾記得老家那不大的房子,靠南邊的一根杉木柱子上常年掛著一盞香油燈。燈架大約有六七寸高,是用竹片做的,其形狀像張小椅子,后面兩個長腳有兩道橫梁,靠上面竹梁的下方中間有一小凹形處,這是便于掛在柱子的鐵釘上。前面兩個腳約三寸上下,四腳之間有竹梁一道固定。一個鐵制的小燈盞放在上面,因年深日久,加上煙薰,我記憶中的小燈架是烏黑的,像是用黑漆染成的一樣。
那時,聽媽媽說,燈盞里放的是香油,燈芯是用一種燈草禾子曬干后做成的。天黑后,媽媽點起那小小的香油燈,屋里便有了絲絲微弱的光線,只能隱約地看到物件。若是遇風吹來,如豆的燈頭火苗偏向一邊,屋里的另一邊就越發(fā)看得不真切了。

就是那么一點如豆的燈光,點的時間長了,上面的焦頭多了,要多耗費一些香油。媽媽總是經(jīng)常用剪子將燈草燒焦的部分剪去,這樣既省油,燈煙子也少些,室內也要亮一點。“勸君炒菜時省油,留與子孫夜讀書”,這句詩便是對那個年代人們艱難生活與希望的真實寫照。我幼年時期的夜晚,便是在那一盞如豆的昏暗的微光中度過的。
進入六十年代初期,一種棕色玻璃藥瓶做的煤油燈替代了原先的香油燈盞。這瓶有三寸上下高,對心有一寸多一些,上面有一圓形鐵片做的蓋,中間有一黃豆大的小孔,再用一小塊鐵皮卷成燈芯的管子。這種燈頭一般的是由補鍋匠做的,用棉紗或實心骨帶子(零貨郎賣的一種細長圓形紗帶子)一截做燈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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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煤油燈比香油燈的亮度要大一些,但形成的煙子也大得多。為了減少煙霧,常常要剔除燈花和將燒得焦長的黑燈頭剪去一小截。后來聽見人們說,瓶里放點鹽,煤油盡點些,煙子也要小一些。便如法炮制,煙子是覺得好點,燈點著只聽見“嗞嗞”的響,至于是否省油,鹽中有納,久溶于油,想必多少會有一些效果的。
在那個計劃經(jīng)濟大集體的歲月里,日用品大多憑票購買,煤油、火柴、肥皂、煙糖、肉、布等物,都是一票難求,農(nóng)家過日子都要想方設法地節(jié)省著用。
那時,我正在讀小學二三年級。晚上將煤油燈放在吃飯的大桌子一角,便開始做作業(yè),或是邊看書,邊用臘筆將書上的圖畫和文字涂上自己喜歡的顏色。

媽媽洗過碗,清理完鍋門口,收數(shù)好雞鴨,把豬關入圈里,剁完豬菜等事情做好之后,就著那昏黃的燈光,或是縫補衣服,或是紡紗,或是做鞋之類的針線活,常常辛勞到半夜,我們兄弟姊妹早早睡了,一盞如豆的煤油燈陪著勤勞平凡的母親。
曾記得在1966年,我們所在地徐河公社所屬大隊的大部分農(nóng)戶,通過金雞籠輸變電所送來了電,給鄉(xiāng)村送來了光明。照明、繳米、抽水、脫粒等農(nóng)事都用上了電。從此,落后寂寞的鄉(xiāng)村,向著現(xiàn)代社會邁出了極其重要的一步。
但那個時候的電,不像現(xiàn)在停電都要提前通知。當時供電很不正常,說停就停。這樣煤油燈的作用還在繼續(xù)發(fā)揮著。
六十年代中初期,一種新型的玻璃罩子燈,作為時尚物品在農(nóng)村出現(xiàn),并逐步取代了原先的玻璃藥瓶做的煤油燈。這種燈底坐上連著一個葫蘆形肚子,里面用于裝煤油,上面安著一個鐵的燈頭,中間有一扁形燈管,安有專門的臺燈燈芯,旁邊有一耳子連著燈芯邊的圓形小齒輪,燈光大小可根據(jù)需要在耳子上調接,燈頭上面有三個爪子卡住玻璃燈罩,燈罩是一個圓形的兩頭小,中間粗大一些的形狀。
這種臺燈點起來,亮光近距離不亞于當時的15支光電燈泡的亮度。但玻璃罩子要經(jīng)常清洗,才能明亮。否則,日久煙薰,燈罩黑黃,亮光自然就要差多了。
擦燈罩子,我還是算比較勤和在行的,先用紙輕輕將其擦去污垢,然后再用濕抹布將罩子擦試一遍,直到罩子上看不到一點黃色的斑跡為止。
在這樣簡潔大方美觀的玻璃臺燈下,做作業(yè)的心情也是比較舒暢的。如豆的燈光,陪伴著我青蔥懵懂的歲月,給我?guī)碇R和溫暖,也成為我童年里最美好的記憶之一。

如豆的燈光,在當年的夜晚里,見證和照亮了我們這一代人曾經(jīng)清貧的生活。在那微弱卻十分溫馨的亮光里,有我們這一代人共同的夢想和期盼……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大地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的國家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千家萬戶已奔小康。照明也由當年的油燈變?yōu)榘谉霟?,日光燈,?jié)能燈直到現(xiàn)在亮度與裝飾皆完善氣派的autolt燈。一到傍晚,鄉(xiāng)村公路也亮起了一盞盞豪華靚麗的路燈。既方便了行人,也溫暖了普通百姓的心。
透過一滴水,能看到一片海。從小小燈具的變遷,就已從一個側面呈現(xiàn)出我們的國家正在步入新時代,正在自豪地面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塑造中國形象!
審稿:丁松 編輯:夏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