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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源還是心心念念太極拳，稍事休息，第二天便打電話與小珠：“小珠，這次我到南安，又有新的收獲！” “我在南安幾天的所見所聞，引發(fā)我一個新的感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何解？” “一是太極，太極源于無極，以一圓示之，太極此圓中那‘S’線，一分陰陽。這個‘S’線是什么意思？” “我理解是心念！心念一動，則有陰陽。陰陽是物質(zhì)的屬性，凡物質(zhì)必有陰陽。” “陰陽是在‘無極’這無量之中，取出的極為細(xì)微的一點(diǎn)點(diǎn)能量與信息，本無分別。當(dāng)心念一動，不斷產(chǎn)生陰陽、分化、陰陽、分化……這個過程，見山即山，見水即水……所有的物質(zhì)定義，是心在賦予它們一個符號，心在物在，心亡物亡，心物是一致的，物只是心的顯用?！?/p> “什么心念，就會灌以什么信息而隨之出現(xiàn)，都是心的認(rèn)知。這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打得打，種化得化……是一個心量顯現(xiàn)的過程。所以種善念得善果，不要只在果上求。功、健、壽等都是不可求的?！?/p> “談到這個層面，必然要對‘心’有所理解?！?/p> “何為心？入萬物即心。心是認(rèn)識世界，認(rèn)識宇宙的前提。心如面鏡子，所照之處即所指之物。心不反映外物的時候，外物不以‘物’為存在。當(dāng)心一動，即在混沌中分出陰陽，所及之處，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所謂‘一念無明起，江河大地生。’” 小珠問：“何為無明？” 軒源：“明，是指事物的本性、本源，就是那種萬有卻不表現(xiàn)的狀態(tài)。無明，就是不知本源。” “心念，是因?yàn)椴恢驹矗扇吮旧淼挠a(chǎn)生。人的欲望除了財(cái)色、食暖等這些基本欲求外，還包括正義、高尚的追求，知識的追求，科研的追求……等等?！?/p> “世界本來如此，人因?yàn)橛a(chǎn)生心念，要掌握世界控制世界，就得對世界予以認(rèn)識、分析、研究……學(xué)科越來越多越來越細(xì)，知識越來越龐大。” “而本源，本是不增不減，不垢不凈，本自俱有。因人的貪（苦海）嗔（欲火）癡（疾風(fēng)），變現(xiàn)出萬千世界。” “但佛、道等圣賢，卻是對本源的回歸和探索，是‘有明’的?！?/p> 軒源好似來到一個新的領(lǐng)域，談話中火花不斷閃耀，隨他的思路也把小珠帶到新的廣闊面前，小珠略有所悟。 軒源則擔(dān)心小珠聽多了想多了，倒誤了她。小珠說：“那倒不用擔(dān)心，因和您一直以來的交談，我依稀能看到您的思想脈絡(luò)：幾次南安之行引發(fā)的一系列思考，對太極拳的幾點(diǎn)小結(jié)，得出不楔入本源，所有的外法是竹籃子打水，終落得一場空?！?/p> 軒源直言：“我是有糾結(jié)，為什么直指本源才是究竟的，才是直接了當(dāng)?shù)?，卻見那么多人苦苦追求卻還在圈外繞？想求真卻放不下自己的執(zhí)見，執(zhí)迷于招式技法上，就無從體悟虛空本相?！?/p> “是什么阻礙了外法與本源之間的聯(lián)接？這二者本是不可分的，但為什么割裂了？” “心，是心！所有問題的根源，均自此心起：心由無明起，世態(tài)萬象紛繁復(fù)雜；心由明，就是那空寂、本然萬有的狀態(tài)?！?/p> 由無明入明，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能入此道，即為圣人。自古以來，凡人多圣人少，也就不足怪了。 就算現(xiàn)在，雖然小珠聽到了“了無明”，知道了所有的問題是由心念而起，但與軒源一談到自己的過往：“我們這二十年……”話一出口，她心底就猛竄起一股激流，要奪眶而出！ 小珠唯有休下話題。這一點(diǎn)，小珠還不能正視和觸碰，一言此，就難過。 小珠知道這是當(dāng)下她心底最堅(jiān)硬的地方，如一根芒刺，一碰到，就痛得流淚。 以前不知，會抱怨某個人某件事，有時與家姐通電話，一訴就半多小時。為什么抱怨？因?yàn)椴恢獰赖母丛谀摹，F(xiàn)在知道了，自己卻變得易感和脆弱…… 太極拳，像面鏡子，將興隆不為她所了解的另一面真實(shí)呈現(xiàn)。 “與他在一起，是自己的選擇，我沒有后悔過?？墒乾F(xiàn)在，不知是我成長了，我的要求，我的期望都變了，我心目中的他與現(xiàn)實(shí)的他之間的差距，在來回拉鋸……一個念頭老是在腦子里飄：這么些年，沒有什么成就我也認(rèn)了，可是如果興隆這樣出離我的理解，我怎么接受？如果這樣，我就真是兩手空空了！” 為什么有這種想法？軒源的說法，讓小珠隱約看到根源。 “我對很多事都不在乎，卻是因把所有的不在乎都在乎在他身上！我一個女子，以世俗的期望，將自己依賴于他，他成功，意味著我成功！我對他溫柔體貼，里面也有想影響他，改變他的潛隱目的，當(dāng)看到我付出的得不到他的認(rèn)可，得不到他的珍惜，我對他的看法，自然就帶有很多我的情緒?！?/p> “他愿意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哪里是我可以改變的，可在我認(rèn)為的‘正確’下，我的道德高地下，他不斷被我貼上標(biāo)簽，被我埋怨……” “我的努力是影響到他，最近幾次，他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愧疚，說什么跟著他受累了，他給不了什么我，對悅悅也是什么忙都幫不上……我努力的成果卻是這些，這就是我想要的么？！” 而幾次在軒源面前提到他，小珠的不滿或埋怨，已有所表現(xiàn)。小珠自忖在興隆背后說他怎樣怎樣，但這只是自己的感覺：“我如何評論他，他都不知道，也無從解釋，但卻可能因我的說話而影響到他，這對他是不公平的?！?/p> 第二天便發(fā)條信息給軒源：“師父，最近我可能造下不少口業(yè)了。對興隆的看法只是我的個人看法，有我的短見和障礙，您不要受我影響，還他個公道。他這幾年走得不太順，家人都憐惜他，我也是。有時候?qū)λ姓f法，都是希望他能突破，逆中轉(zhuǎn)順，而不要現(xiàn)在這樣局限。但這有多少是我的虛妄愿望，或是虛榮心？有多少是我對生活的不滿轉(zhuǎn)而發(fā)泄在他身上的？我也不知了。望師父明察，慈悲為懷?！?/p> 下午，軒源回復(fù)：“其實(shí)你說的沒什么，愛之深，恨之切嘛。其實(shí)愛和恨是一樣的，我也一樣，我也評價他，我評價他是在意他，也知道他會逐漸悟出來的！” “對興隆，我從來不在乎他對別人如何，對我如何。任何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人都是在多極的社會中生活，所有的活法都有它的存在道理。存在就是合理的。我以前不明白這個，幾十年都很糾結(jié)。你說的其實(shí)是我的身和心。誰能修道，誰能合道，即便母子，或是夫妻都是如此。自己做好了就好了，‘放心’吧！” 看到回復(fù)時，小珠正在公交車上。軒源的文字，小珠只淺淺地看到，就深深挑動起那根弦，那根弦繃的緊緊的：“他是我支撐一切的動力和源泉。一直以來，所事無成，兩袖清風(fēng)，手中掌握的，只有他！如果他在我心田里敗落，我就似兩手空空……” “事業(yè)財(cái)富，不是我個人力量所能擁有，所以，我的心力都放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有所改變。這究竟是不是愛？還是一種希望在人前榮光的虛榮？我努力想掌握的，努力想改變的，可能只是自己的虛榮心和恐懼心在作祟？” 一下子，堅(jiān)持的理由撼動著，感覺自己終是兩手空空無所執(zhí)！許多心事與期望，也許只是頭腦中的幻象！無所執(zhí)！了無痕！事過空！ “縱是夫妻，也只是相伴的時間長一些。他改變了，會帶給我什么？他不改變，又會帶給我什么？仔細(xì)想想，卻原是自己的私心妄念作動，想在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吧……仔細(xì)想想，愛情，是不是一個最易墜入的最大的、最美麗的虛妄？” 難受一陣陣襲來。小珠知道自己為什么難受，因?yàn)樗K于發(fā)現(xiàn)：“我沒有什么執(zhí)在手！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他，我也不能執(zhí)有他！我們只是互相陪伴，互相幫助，互相傾聽……如果是互相要求，那大約就會互相失望！” “雖然我不能執(zhí)有他，但他就在我身邊，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淚，是為了叫醒我不要再做夢，現(xiàn)實(shí)就是如此不浪漫，我能不能接受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就是他！不是我頭腦里造的那個人！” 待心情平復(fù)下來，小珠才回復(fù)軒源：“師父，看到信息，久不能平靜，反復(fù)想了幾個來回，很多感想浮上來，又沉下去，一言難盡。不知不覺中，走過這些年，現(xiàn)在看著如泡泡，沒有什么抓得?。【退闶巧磉呑钣H密的人，有時離我也很遠(yuǎn)。” “這也許就是聲色世界的本來面目：可以遇見，不曾擁有。就連最理所當(dāng)然屬于自己的，其實(shí)也不屬于！無可執(zhí)的感覺，讓我對很多事情重新定義。本想解開他的鎖，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鎖中人。我怎么也沒有料到是這樣！但若是真實(shí)，只能學(xué)會接受。這需要時間，可能是當(dāng)下，也可能是一輩子。我想我能明白的。謝謝師父。” 很快，軒源回復(fù)：“是呀，遇見不一定擁有，擁有不見得真實(shí)，唯實(shí)相是真，除此皆妄?！?/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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