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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昌是廣東惠來人，過番到新加坡已經(jīng)五年。和同鄉(xiāng)一起租住在德霖路附近的一處店屋樓上，房間很小，兩個人住又熱又?jǐn)D。憑著精湛的木匠技藝，阿昌在一家木器行里找了份穩(wěn)定的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比在惠來老家種地要好多了，所以阿昌很知足。他唯一的夢想，就是攢些錢租一間大些的房子，娶一個穿著鮮艷的娘惹媳婦。再回老家蓋棟小樓，就像鄰居阿輝的老逗陳伯，下南洋二十年就賺錢蓋房。     阿昌和大多數(shù)中國來的移民一樣，從沒想過留在新加坡，只是想掙些錢就回去光宗耀祖。可是絕大多數(shù)人卻最終留在了南洋，成為峇峇和娘惹。阿昌現(xiàn)在還只是所謂新客，雖然他對新加坡，對牛車水已經(jīng)很熟悉，但仍然被土生華人另眼相看。相比新客，土生華人更得英國人的信任，所以商行、買辦大都是土生華人。而新客只能靠力氣或手藝吃飯。  說到吃飯，阿昌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這里的飲食。剛來時頗不適應(yīng)的咖喱和辣醬，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缺少。新加坡這樣一年四季炎熱潮濕的地方，自有它飲食的必然規(guī)律。阿昌最喜歡的還是肉骨茶，特別是加了胡椒的潮州肉骨茶，感覺吃了就有勁。福建人做的肉骨茶會用豉油，廣東肉骨茶則會放藥酒。  在牛車水大都是潮州肉骨茶，阿昌最喜歡的一家小攤，就在史密斯街上。想到了就去，阿昌趿拉上拖鞋，從店屋樓上下來，店屋的樓梯又窄又黑，一出神間，阿昌踩空了樓梯，直摔下樓去。 。 。 。  。 。 。 阿昌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眼前還在金花亂冒。自己好像就躺在街上，摸摸身下，卻不是街上石子路的感覺，而是粗糙但平整的路面。阿昌坐起身，旁邊的一個大家伙嚇了他一跳。這個鋼鐵做的事物像是個交通工具，有四個輪子，但沒有可以駕馬的車轅。阿昌在新加坡河的碼頭附近看到過英國人開著不用馬拉的車子，但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這輛這樣漂亮光鮮。路邊竟還停著好幾輛類似的車。  阿昌頭昏腦脹地走在街上，周圍太多新奇的東西 - 店屋怎么都光鮮了，當(dāng)街的店面裝了玻璃門，原來的招牌也都變成了洋文；路上的車跑得飛快，而且不冒煙；遠(yuǎn)處黑白相間的不可思議的高樓頂上，居然種著樹；另一側(cè)的綠色高樓上漆著大大的“珍珠坊”三個字。    “Can I help you?” 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看來打扮奇怪又左顧右盼的阿昌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我唔知你喺講乜？” 阿昌雖然知道小伙子說的是洋文，但他與洋人沒有打過交道，一點(diǎn)都聽不懂。 “你需要幫助嗎？” 小伙子的眼里帶著警惕，但還是用中文柔和地問著阿昌。 “我------從樓上摔下來，點(diǎn)呢度就變樣了？”阿昌摸著額頭喃喃地說道。 “是這樣啊，要去看醫(yī)生嗎？” “不用不用” 看醫(yī)生太貴了，阿昌想。反正除了周圍這個世界變了樣子，自己倒沒有受傷。只是如此陌生的地方，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于是就問小伙子“你能幫我找到我的家嗎？” 小伙子盯著阿昌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阿昌不象個壞人，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道，“可以啊，你家在哪里？” “我住在牛車水?！?/p> “這里就是牛車水??！” 阿昌疑惑地看著小伙子，又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說：“可是我什么都記不得，也不認(rèn)得路了。” “這樣啊，那我?guī)阍谂＼囁咭蛔撸凑@里也不是很大，也許你就記得了?！毙』镒油Ａ艘幌抡f道，“對了，我叫白杰?！?/p> “我叫阿昌，謝謝你。” 于是白杰帶著阿昌逛起了牛車水，兩人走了不遠(yuǎn)，阿昌問白杰“呢邊呢個花花綠綠嘅系乜？”白杰指著門上的彩色神像說“這是印度廟，叫Sri Layan Sithi Vinayagar Temple。牛車水雖然是中國城，但又有印度廟，又有清真寺，是新加坡多民族融合的典范?！?/p>
除了長長的洋文名字，阿昌能聽懂白杰說的每個字，但組合起來的意思就聽不大懂了。什么叫“民族融合的典范”？只聽白杰繼續(xù)說著：“在登婆街，也就是Temple Street有個更大的印度廟，叫Sri Mariamman Temple翻譯成中文是馬里安曼興都廟?！?阿昌很欣慰白杰終于講中文了，而且喜出望外地說：“我記得我家附近就有個很大的印度廟，我們?nèi)ツ莻€什么都廟看看吧?！?/p> 白杰便帶著阿昌往登婆街走去。路上阿昌覺得頭要暈了，因?yàn)樯磉叺臉欠吭趺茨敲锤?！他指著旁邊白色的高樓問白杰：“阿杰，得多有錢的人才能住得起這樣的高樓？” 白杰看了看他所指的樓房，不以為意地說：“不用多有錢，這是政府蓋的組屋。結(jié)婚以后或者達(dá)到一定年齡就可以很便宜的買到。只有獨(dú)棟的房子和私人公寓才是有錢人去買?！?/p>
白杰指著前面的一棟色彩鮮艷的三層樓說：“在組屋附近，政府會建象這樣的市場，老百姓生活很方便。”阿昌看到市場的門口掛著一塊大匾，寫著“牛車水大廈”。隱約可見里面都是商鋪。白杰帶著阿昌走進(jìn)市場，繼續(xù)介紹道：“這個市場樓下是濕巴剎，就是賣雞鴨魚肉和新鮮蔬菜的市場；還有一部分賣衣服和小商品；樓上是新加坡最大的小販中心，里面有兩百多家食閣攤位，其中甚至有幾家上了米其林推薦榜。” 阿昌不知道米其林是什么，但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急切地上樓去尋找，可上樓以后卻沙雕了 – 眼前是無數(shù)的檔口，無數(shù)的食物，與悠閑的人們。有炒粿條，油雞飯，魚圓面，福建蝦面，魚頭米粉等等等等。這些本來都是在街邊的小吃攤，怎么都進(jìn)了大樓？難怪外面街上那么整潔干凈。 兩人離開牛車水大廈，走不遠(yuǎn)便看到一座紅白相間的中式高樓。白杰介紹說：“這是佛牙寺，十幾年前才剛剛建成，樓上收藏著佛牙舍利。”阿昌問白杰：“我能進(jìn)去拜拜嗎？”白杰說：“當(dāng)然可以，一樓的大殿可以免費(fèi)進(jìn)，樓上還有舍利博物館，收藏了很多大德高僧的舍利子?！?/p>
阿昌在佛牙寺里悄悄攔住一位和尚，小心地問他：“大師，我剛才摔了一跤，世界就完全不一樣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和尚答曰：“阿彌陀佛，施主要么去醫(yī)院看看，要么再摔一跤，興許就正常了?！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毫不停留，留下阿昌原地發(fā)愣。 兩個人離開佛牙寺，走進(jìn)一條山坡上的小巷，白杰說：“這里是安祥山，有很多奇特的店鋪、咖啡館和餐廳，是白天逛街，晚上聚會的好地方。” 阿昌看著頗為眼熟，說“我們的同鄉(xiāng)會好像就在這附近。”白杰疑惑地說：”很久以前是有幾個潮州的同鄉(xiāng)會在這邊，但很早就搬走了?！卑⒉f：“我初到新加坡的時候同鄉(xiāng)會可幫了我大忙，幫我介紹了工作，還幫我聯(lián)系租房。我們下南洋的老鄉(xiāng)全靠同鄉(xiāng)會幫襯?！?/p>
繼續(xù)前行不遠(yuǎn)，阿昌忽然一呆，然后向前面的一個寺廟跑去。白杰一看原來是新加坡最古老的廟宇 - 天福宮，雕梁畫棟、龍鳳神靈雕像和屋脊上的彩色碎陶瓷裝飾均為福建的裝飾風(fēng)格，十分醒目。白杰走進(jìn)天福宮，發(fā)現(xiàn)阿昌正跪在大殿中央的媽祖像前不停地磕頭禱告。一邊嘴里還念念有詞“求娘娘保佑我平安回家，我還為建廟捐過錢，您可別忘了”。白杰心想天福宮建成已經(jīng)是180年以前的事了，你還真是虔誠，這都敢跟媽祖娘娘撒謊。 阿昌和白杰繼續(xù)逛牛車水，路過了詹美回教堂，走過了馬里安曼興都廟，四處都是新奇的建筑和事物。讓阿昌最驚訝的是街上的人們穿著整齊，華人、馬來人、印度人和洋人一樣在街上平等地走著，不用給洋人低頭讓路。街邊的餐廳大都是中餐，所不同的是以前只有閩粵菜，現(xiàn)在中國各地的吃食都能看到，而且食客眾多。白杰告訴他，最近從中國北方移民來新加坡的人越來越多，華人在新加坡人口中的比例還是保持在70-75%。 經(jīng)過史密斯街時，阿昌神色有點(diǎn)不自然，白杰好奇地問他怎么了，阿昌訥訥地說：“這里以前是紅燈區(qū)，我也來過的。”白杰呵呵笑笑說：“這里現(xiàn)在可沒有色鬼，只有吃貨。這條街是著名的美食街?！?/p>
正逛著，白杰忽然想起什么，對阿昌說道：“我?guī)闳ヒ粋€地方，有可能會幫你想起來什么?！彼麕е⒉齺淼綄毸?，在街兩旁密密匝匝的店屋商鋪中間，藏著一個博物館 - 牛車水原貌館。原貌館在店屋建筑里展示了20世紀(jì)50年代牛車水的生活風(fēng)貌，阿昌看著博物館的建筑和展品，似曾相識卻又十分陌生。房間式樣很熟悉，可物品還是新鮮得很。 阿昌和白杰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原貌館的樓上下來，店屋的樓梯又窄又黑，一出神間，阿昌踩空了樓梯，直摔下樓去。 。 。 。 。 。 。 阿昌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眼前還在金花亂冒。自己好像就躺在街上，摸摸身下，卻不再是平整的路面，而是曾經(jīng)熟悉的石子路。他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說媽祖娘娘顯靈，把我送回來了？”他無奈地看著眼前陳舊逼仄的店屋門口和旁邊停著的臭烘烘的馬車，心想：“可是那個世界比這里美好太多了，樓好高，大家有錢生活，路上的人都平等，小吃攤也不是亂糟糟的在大街上，空氣都是香噴噴的 。 。 。 ” “阿昌，這里。。。這里是哪兒?。俊?/p> “臥槽，白杰你怎么也在這兒？” 。 。 。 后記： 歡迎在留言區(qū)留下您的旅行收獲和行程建議。如果您喜歡我的分享，或者我提供的建議對您有所幫助，請收藏網(wǎng)址，關(guān)注公眾號（自由行世界），更歡迎打賞！您的認(rèn)可是我繼續(xù)寫作的動力。 （本文部分照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本人無意侵犯版權(quán) ，如有侵權(quán)必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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