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有位地下黨的接頭人就是磨刀人,左右警惕地觀察著,不時叫喊:“磨剪子咧鏹菜刀!”。在武漢,也可看到磨刀人的身影,不過,他們喊的是“磨——剪——鏟刀咧!” 磨刀師傅的行頭大體一致,你看,他們肩扛一條長凳,一頭固定兩塊磨刀石,一塊用于粗磨,一塊用于細磨,凳腿上還綁著個水鐵罐。凳子的另一頭則綁著坐墊,還掛了一個籃子或一只箱子,里面裝一些簡單的工具,如鋼鏟子,錘子、小鐵砧、鋼銼、水刷、水布等。 磨刀師傅肩扛的這條板凳,在小伢們猜的謎語中就有“騎著它不走,走著不能騎?!北扔鞣浅P蜗?。這“騎著”就是磨刀師傅干活時騎在凳子上,那自然是不走的了;干完活磨刀師傅扛起凳子走路,是人走,又怎么能騎著呢? 到了快要過年時,磨刀人的叫賣聲不時在小巷子里傳來,家家戶戶要剁肉圓子,要砍排骨煨湯,正是用刀之時。若是家里菜刀鈍了,砍或切不動了,那不急死人。所以,那個時候,磨刀人的生意特別俏。 磨刀師傅一般是些年過半百的爹爹,外表顯得蒼老,皺紋巴巴的,但挺精神,喊叫聲很有穿透力,走路有勁干活也有勁。當(dāng)接過要磨的刀剪,就扎上皮圍裙跨在凳子上,劈腿呈騎馬狀。磨刀人講究看刀口,鋼是軟還是硬,硬的要在爐子上退火,軟的就直接端起鏟刀對著刀刃鏟。鏟刀是一根尺把長的鐵桿,兩頭有橫扶手,鐵桿中間伸出一把優(yōu)質(zhì)的鋼刀,用它鏟刀的雙刃,白色的鐵屑直往下掉,菜刀被鏟得雪亮。 鏟完后,先在粗磨刀石上磨,一邊磨一邊往刀上澆水,磨了一會兒,師傅停下來,用手指在刀刃上輕輕刮一下,然后瞇著眼看看刀鋒。接著又磨起來,磨得差不多了,又把刀放在細磨石再磨,就好像藝術(shù)家對藝術(shù)品最后的打磨。這樣,一把鈍刀在師傅手里三下五去二,磨好了。再看那磨好的刀,刀口是一條直線,刀口上面有一條黑線。 有人趁機拿來剪子磨,師傅仍然不慌不忙。其實,磨剪子要比磨刀難一點。為什么呢?剪子是兩片,磨時剪刀口與磨刀石的角度,剪刀中軸的松緊,都有相當(dāng)?shù)年P(guān)系。磨好的剪子兩片合在一起,刀尖對齊,必須松緊適度,太緊手難以打開兩邊,太松手感松垮垮,吃不住力,取一塊破布當(dāng)場試一試,好不好直接就可看出。主人歡喜拿著菜刀剪子回家,磨刀師傅或者接下一個活,或者收起錢,站起身,又扛起條凳,吆喝著,走向另一條巷子。 以前,快過年了,有些人家都要去炸米泡,常常會在居民區(qū)的大街小巷看到炸米泡的老人。孩子們看到這樣的老人就會興奮的跑回家用杯子或碗裝滿糯米送下來。統(tǒng)一街民權(quán)路口有一80多歲的爹爹炸米泡,常有很多人圍觀,可惜前年去世了。 炸米泡的擔(dān)子,一頭是風(fēng)箱,一頭是爐子和鍋。炸米泡的老人將米裝進橢圓型的悶罐子里,用力將罐子蓋扭緊,一手拉風(fēng)箱,一手轉(zhuǎn)動爐子上的罐子。兩手同時動作,但力度和方向卻不同,顯然需要很好的協(xié)調(diào)性,但對于炸米泡的來說,看上去是小菜一碟。因為每到這時,他往往忙里偷閑,從風(fēng)箱拉柄上騰出左手來,把夾在耳朵根處的那根香煙塞進嘴里,用火鉗從爐子里夾出一塊通紅的炭來,將煙點著,美美地吸進一大口。然后,就這么左手拉風(fēng)箱,右手悠悠然地轉(zhuǎn)動爐子上的悶罐子,通紅的炭火映著炸米泡人黢黑的臉,敷在黢黑上的紅就成了一層暗紅,繚繞著煙霧的紅黑的臉上,掛著一層滿足與安詳。 2016年6月4日統(tǒng)一街,家住花樓街的孫爹爹在炸米泡。田聯(lián)申攝 一根煙吸到煙屁股了,炸米泡的噗地吐了出來,騰地站起,眼里放出光來,在爐子上提起那似乎燒得通紅的悶罐子,炸米泡的鍋豎起來像個炸彈,前面有個“獨角”,鍋膛中間大兩頭小,后面是把手,把手中間有個氣壓表。等到氣壓達到預(yù)定程度,他將罐口對著事先準(zhǔn)備好的布袋子,一只腳踩住炸米鍋,一只手用鐵管套住從布袋子里伸出來的那只“獨角”,大喝一聲,“米泡響了”,“嘭!”一聲,所有的孩子都捂上耳朵跑開。腳一蹬,手一掰,轟隆聲里,鎖在悶罐子里的那點糧食,瞬間化成了偌大一堆米泡!瞬間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炸米泡的香味。 米泡從布袋子另一頭扎口倒出,主人家的小伢往往會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雙手捧一把米泡送到嘴邊大嚼特嚼,嚼完后不光臉上沾滿米泡,常常兩只鼻孔都會被米泡堵住,樣子真好笑。 炸米泡一般用粳稻米炸,炸出來顆粒大,表面上有一層油光。有人喜歡放糖精,有人不喜歡,放糖精一毛一鍋,不放糖精八分錢一鍋,一鍋能炸一斤米,有人貪便宜,量米時多抓幾把,反正是一鍋。不僅是小伢,大人也喜歡吃米泡,頭疼腦熱吃不下飯,泡碗米泡茶喝喝很開胃。家里來了客人,就用米泡泡上水,加一點白糖或者蜂蜜做成米泡茶,就是待客的好東西。 炸米泡也是過去過年前的一道風(fēng)景喲! 打撈城市記憶 鉤沉三鎮(zhèn)往事 1876年的武漢 編輯:田聯(lián)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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