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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硯秋舞臺藝術(shù)雜憶(劉乃崇)

       讀書作樂 2021-05-25


      程硯秋《碧玉簪》劇照

          我在二十年代聽程硯秋的戲時,年紀還小,不懂得他的藝術(shù)好在哪里?三十年代程先生三十多歲,人們說是他演戲的黃金時期,可我才十幾歲,只能多少領(lǐng)略一點他的藝術(shù)精粹之處??谷諔?zhàn)爭開始以前,他一直不斷演舊有的傳統(tǒng)劇目,但更多的是演他自己新排的本戲,如《紅拂傳》、《鴛鴦?!贰ⅰ肚嗨獎Α?、《金鎖記》、《碧玉簪》、《梅妃》、《文姬歸漢》和三十年代初新排的《荒山淚》、《春閨夢》。三十年代中期,為了諷喻當(dāng)時日寇入侵、國難當(dāng)頭而排演的《費宮人》、《亡蜀鑒》都只演了一、兩場??箲?zhàn)開始以后,從一九三七年十月到一九四二年十月,五年間,他基本上是在新新大戲院(今首都電影院)演出,每星期演兩個夜場,也演一些自己的本戲,除去前面提到的劇目以外,還有《硃痕記》、《聶隱娘》、《風(fēng)流棒》、《沈云英》、《柳迎春》等,但演的次數(shù)都不多,如《荒山淚》、《春閨夢》只偶一演之,一年也不一定演一次。更多的是演老的傳統(tǒng)戲,有一些多年不演的劇目也翻出來演。我在那一段時間里看程先生的戲較多,雖然并沒有什么研究,可是看后才知道程先生并不只是能以新戲中的創(chuàng)造來吸引觀眾,老戲也演得極好,有極高的水平,而且有特點。我當(dāng)時對程先生的戲有兩個極深的印象:一個是他是個全才,他又能演青衣,又能演花旦,還能演刀馬旦;文的,武的,唱功戲,做功戲,武戲,他都演得好;另一個是他演戲態(tài)度嚴肅認真,每一出戲都是經(jīng)過精雕細刻的,都是十分精致的藝術(shù)品??箲?zhàn)勝利后,他在北京演了幾天賑災(zāi)義務(wù)戲,我又看了他的《碧玉簪》、《春閨夢》、《荒山淚》、《文姬歸漢》等戲。那時他的藝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建國以后,程先生在北京演戲不多,就看得很少了。程先生的藝術(shù)水平之高,多少專家都作過研究分析,可那是怎么達到的呢?我只能就我看戲的印象談一談。

          首先且看他的昆曲戲。《思凡》、《琴挑》,三十年代是他比較演得多的劇目?!端挤病匪粋€人的戲,《琴挑》總是俞振飛與他合演。這兩個戲演時都是雙出,另演一出《寶蓮燈》(合演者有《鬧學(xué)》中的曹二庚、《舍子》中的王少樓,《打堂》中的候喜瑞)或是《賀后罵殿》(合演者有哈寶山等)。一九三七年上半年,程先生準備去法國演出,與俞振飛等排演了一批京劇與昆曲劇目,其中有昆曲《游園》、《驚夢》、《藏舟》、《水斗、斷橋》、《刺虎》、《琴挑》等,還有由陳墨香改編新排的昆曲《平貴別窯》。因瀘溝橋事變爆發(fā),未能成行,這一些節(jié)目也未見公演。同時,他在也是由陳墨香改編新排的《費宮人》中放進了整個的《刺虎》,是在一九三七年演出的。他的昆曲戲是想陳德霖、喬蕙蘭學(xué)的,與梅蘭芳是相同的師承,學(xué)得也是同樣的地道。他的演出是那么規(guī)矩,但是我的印象深的就是他演得很有感情,這恐怕首先是因為他對劇情、對人物、對唱詞都能理解,他在學(xué)昆曲時,正是羅癭公給他講古文、江詩詞的時候。因此他的昆曲戲,不是只學(xué)了唱腔,學(xué)了動作,而且能夠演得深、演得準、演得有情。特別是他的眼神,能夠領(lǐng)觀眾進戲,眼神傳達著人物的神,也找著觀眾的神?!肚偬簟分?,程先生雖然身段并不多,但每動一下,都是準確的表達感情。陳妙常本是“十分有情”,可是當(dāng)潘必正挑動她,“她又著惱”,那些惱的地方,實際也是含情的。程先生恰在這些地方,特別是假作要到老道姑那里去告稟時,那面帶怒慍、眼含深情的表演,最是難能,也最是深刻。難怪俞振飛說是“我一生演逾不計次數(shù)的《琴挑》,總覺得硯秋是最為理想的合作伙伴?!比缃袷强床灰姵膛傻睦デ鷳蛄?,只能從程先生與俞振飛、宋德珠合拍的《游園》、《驚夢》、《水斗、斷橋》、《平貴別窯》以及與鐘喜久合拍的《刺虎》等照片中,略見程先生的昆曲戲的做功了。這些照片是拍了準備出國用的,不是把姿勢擺好在那里照的,而是有身段、有神韻的。

          一九三二年元旦,程先生在收荀令香為弟子的拜師會上,即席講話中曾說過:“至于學(xué)戲的門徑,總要先學(xué)昆曲以立基礎(chǔ)?!边@是他自己親身的經(jīng)驗,是重要的經(jīng)驗。今日學(xué)程者,總也應(yīng)該按著程先生所講的所做的去學(xué)吧!

          再看看程先生的武戲。程先生少年時,練過武功(不只跟榮蝶仙練過功,還曾跟武旦九陣風(fēng)練過功)學(xué)過武生戲和武小生戲(向丁永利學(xué)過《挑滑車》,還學(xué)過《鎮(zhèn)澶洲》、《戰(zhàn)濮陽》等戲的把子功),也學(xué)過不少刀馬旦戲(榮蝶仙、王瑤卿都教過)。因此他的武功基礎(chǔ)很厚。他也演過不少刀馬旦戲,二十年代,程先生只有十四、五歲時,王瑤卿與程先生合演《棋盤山》。陳墨香曾向王瑤老說過:“我們前幾天還看你們二位的《棋盤山》,您的竇仙童,不必問,是真好。艷秋的薛金蓮,雙刀撇挑,走硬搶背,難為他,真沒讓您這資深格老的王瑤卿踹趴下,總算是一個好手?!?/span>經(jīng)過與前輩們?nèi)缤醅幚贤_合演的考驗,又受到專家如陳墨香的贊許,可見程先生少年時的武戲已是什么樣的水平了。

          程先生的刀馬旦戲,與王瑤卿合演過的還有《樊江關(guān)》。程先生在這出戲里演薛金蓮。我看時,演樊梨花的是吳富琴,當(dāng)時的評論認為他是二旦中僅次于芙蓉草的刀馬旦。程先生演的這戲看來與梅先生的似有不同,可能王味更足些,像那些:“今兒個有姑奶奶在這兒,什么事都得由著我,不能由著你!”“你說吧!你說吧!還敢把我怎么樣嗎?”這樣一些耍性子的話,說的時候都是那么橫著出來,嘴皮子特別有勁,把薛金蓮嬌慣出來的脾氣,刻劃入微。從這出戲可以看出,程先生不止對劍的身段十分漂亮,疾徐有致,顯示了功力,而且他演薛金蓮這介于花旦與刀馬旦之間的喜劇人物,也很有本事。程先生年輕時排過幾出喜劇,如《花舫緣》、《賺文娟》、《玉鏡臺》之類,后來又排過翁偶虹寫的《鎖麟囊》。不過《鎖麟囊》中的薛湘靈,雖也是嬌慣成性,卻不像《樊江關(guān)》中的薛金蓮,是個武的,有那灑脫、活潑、調(diào)皮的一面。程先生排演的新戲中,從沒有過這樣的人物。程先生演這樣的人物演得好,是因為一方面他能掌握人物性格,另一方面當(dāng)然還因為他的武功好,像趟馬、對劍等表演都不在話下。有人演這一類的戲,也能比劃上來,可是功夫不到家,站都沒個站像,坐都沒個坐像,更不用說打出感情來了。

          王瑤老教給程先生的武戲,還有《琵琶緣》和《刺紅蟒》。這本是《混元盒》中的兩折,是王瑤老才摘出來單演的?!杜镁墶吩恰痘煸小分械牡谄弑荆瑒≈刑K巧云本是妓女,被蝎子吞食,蝎子精化做蘇巧云,攪亂人間,最后與張?zhí)鞄熼_打,就是劇中的武打場面?!洞碳t蟒》又名《金針刺蟒》、《如意針》,原是《混元盒》中的第二本,其中也有武打。王瑤老因為梅蘭芳、尚小云、程硯秋都有武功,把這兩出戲教給了他們,他們演得都很好,王瑤老曾親口對我說過。翁(偶虹)老說到程先生演蘇巧云的開打,曾以“酣暢捷脆”四字來形容,也可見程先生的武功之精彩。

          程先生演《穆柯寨》、《穆天王》,總是分開來演,但演時又總是演雙出。我在一九三四年十二月里,看過程先生的《穆柯寨》,楊宗保由俞振飛扮演,孟良、焦贊分別由蘇連漢和候喜瑞扮演,楊六郎由鮑吉祥扮演,穆瓜由曹二庚扮演。這是一個很硬整的陣容,我當(dāng)時只有十三歲,是隨著大人去看戲的,大人們講,程先生這戲演得好,圓場跑得漂亮,京白念得甜脆。我在大人們的指導(dǎo)下看戲,也學(xué)著欣賞。不過這是我唯一的一次看程先生扎大靠的戲。同場程先生還演了一出《審頭刺湯》,是與王少樓、慈瑞泉、哈寶山合演的。

          到一九三八年,我已可以獨立看戲了。二月間,我看過程先生的《穆天王》,楊宗保由程繼仙扮演,楊六郎由哈寶山扮演,穆瓜仍是曹二庚。這次我的印象較深,程先生的京白真念得好。京白不好念,韻白念不好還可以對付著聽,可是京白念不好就實在難聽,太像生活的語言,一點味也沒有;離生活語言太遠,又拿捏不自然;純粹京音也不行;聽著有口音,哪怕一個字念倒了都不是那么一回事,這個勁兒難拿。如今青年演員多缺這一功。而程先生的京白念得非常好聽,又非常有力,一個字一個字都是經(jīng)過認真對待的,卻又充滿感情。把楊六郎打下馬來,讓他叫“大姑”,知道是自己的公公時,“您怎么不早說呀!”念結(jié)合做,把個少女的得意與嬌羞演得真是準。程先生的表演也十分精彩,與楊六郎對槍,并不太激烈,也打得不多,但腳底下、身上、手上處處有尺寸,成竹在胸,勝券在握,幾下子就打出性格來。如今沒見過程派傳人中有人演穆桂英,好像只要把程腔學(xué)像,就是程派了,可沒有能演好穆桂英、薛金蓮的功,就是演《荒山淚》、《春閨夢》、《鎖麟囊》,也只能學(xué)些皮毛,那是演不到家的。

          王瑤老還把《十三妹》教給了程先生,從《悅來店》到《弓硯緣》,曾陪著程先生演過這出戲的李洪春說,程先生演的何玉鳳“剛勁不足,含羞有余。不過俠女的性格還是演出來了。無論是武打,還是京白都很見真功夫。后來硯秋則只演張金鳳了。”王瑤老與程先生合演《十三妹》,程先生就是演張金鳳。程先生的《悅來店》我沒見過。在一九三四年,看過《能仁寺》,也是他演張金鳳,芙蓉草演何玉鳳,程繼仙演安龍媒。同場程先生還與張春彥合演了《三擊掌》。不過,在一九三八年,我看過程先生在《弓硯緣》中扮演的何玉鳳,當(dāng)時是候喜瑞演鄧九公、哈寶山演安學(xué)海、俞振飛演安龍媒、吳富琴演張金鳳。同場程先生并與王少樓合演《賀后罵殿》。程先生演的《弓硯緣》戲是文戲,人是武人,在與張金鳳舌辯之中,不時流露出英武之氣。

          程先生自己也排演一些戲中穿插武打的新戲。他演的《陳麗卿》,我沒有看過,有人說這個戲排而未演,但程先生拍過這出戲的幾張照片,戎裝鶴立,手執(zhí)雙槍,或揚鞭跨劍,英姿颯爽。他還演過《沈云英》,使雙戟,有較為火熾的開打。這戲在三十年代他還演過。寫沈云英的忠孝,是寫得不錯的。

          還有《聶隱娘》,演的是俠女,戲里有舞單劍。他自己說:“學(xué)了武術(shù),對我演戲上的幫助很大。我二十歲排演新戲《聶隱娘》時,在臺上舞的單劍,就是從武術(shù)老師那兒學(xué)會了雙劍后拆出來的姿式,當(dāng)時舞臺上舞單劍的,還是個創(chuàng)舉呢?!蹦菚r正是“四大名旦”競排新戲,爭奇斗研的時候,梅先生在《別姬》里舞雙劍,效法的人很多,程先生與徐碧云、雪艷琴等都學(xué)舞雙劍。但拾人牙慧,總是落在人后,程先生要出人頭地,獨樹一幟,看梅先生在《廉錦楓》中雖用單劍來別創(chuàng)一格。梅先生武功基礎(chǔ)好,舞雙劍下過很大功夫,在觀眾中評價甚高,與之抗衡,沒點兒真格的可是不行。程先生的武功底子也好,又學(xué)了武術(shù),才創(chuàng)出那么精彩的舞單劍,成為創(chuàng)舉,才能與梅先生爭個高下。

          程先生一九四○年和抗戰(zhàn)勝利后,在上海演出的《女兒心》,也是翁偶虹所寫,演百花公主的故事。這戲因為程先生提攜后輩,答應(yīng)排演同一題材的劇目《百花公主》的李世芳不在京津演出,我便沒能看過。翁老說:“程先生除創(chuàng)造了幾段新腔外,還特制了豹尾雙槍,大顯武打身手?!眲t再也看不見了。

          一個演員演武戲,當(dāng)然要有武功,不是要求每一出武戲中必須有高難技巧動作,但是只一

      “雙刀槍”也要有基本功吧!否則上去比劃比劃則可,真要每一招式到家,每一身段優(yōu)美,都不可能做到;打出人物來,打出感情來,就更不可能了。

          程先生是多藝的,他不僅武戲演得好,旗裝戲也演得好。他演過《雁門關(guān)》、《梅玉配》(這兩出戲艘與王瑤老合演過)、《珠簾寨》、《四郎探母》等戲中都扮旗裝。旗裝戲也不好演,穿花盆底鞋走路就不容易,練是可以練得會的,可是要把旗裝戲演好,可真是要功夫。梳上旗頭,穿上旗袍,再穿上花盆底鞋,身不能動,膀不能搖,特別是演《探母》的公主,雖然是三十多的青年婦女,可是身份在那兒,走得隨隨便便,晃晃悠悠,就是不行。王玉蓉老人說過,王瑤老當(dāng)初教這戲,要求走得穩(wěn),走大步,收腹挺腰,走的“帥”氣;頭不能來回晃,一點兒都不能晃,看東西要身子跟頭一塊兒轉(zhuǎn);請安時,上身一點都不能動,慢慢蹲下去,坐式,不能撅屁股。這些表,演憑什么,憑的都是腰上的功,腰上沒功,走也走不好,動也動不好。程先生向王瑤老學(xué)來,真能達到瑤老的要求,而且身段是那樣美,神情是那樣瀟灑。

          程先生還能演小戲。在《賺文娟》中是女扮男裝,演個假學(xué)士,演得風(fēng)流儒雅,脫盡俗骨。在《黃鶴樓》中他反串周瑜,完全是按武小生的路數(shù)來演,配以王少樓、周瑞安,旗鼓相當(dāng),煞是好看。在周瑜發(fā)怒時,只是他左右掏翎,銜于口中,一腳踏在椅上,滿臉怒氣,兩眼有神,雙袖向左甩出。這一甩,剛勁有力,既能較為充分地表現(xiàn)出周瑜當(dāng)時的憤怒感情,又是極為優(yōu)美的身段技巧。這出戲,李洪春說是程先生向他學(xué)的,我看卻很有程繼仙的風(fēng)采。

          程先生的含有武打、劍舞等的劇目,所以沒有人演,恐怕和宗程的演員多沒有武功底子有關(guān)。其實想要真正學(xué)好程派藝術(shù),還真應(yīng)該在武戲、在昆曲戲、在旗裝戲、在小生戲各方面都學(xué)都演。沒有武功底子,演文戲,特別是身段豐富、水袖飄舞的程派戲,也很難演到好處。程先生的水袖、圓場、屁股座子等等在文戲中常用的技巧,都憑著他的武功,演出極高的水平,確是很難學(xué)到家的。

          程先生的戲路寬,會戲多,與他合作多年的吳富琴說:“程先生能演的舊戲不下百余出,文武昆亂不擋?!痹谒莸膫鹘y(tǒng)老戲中,他都有過精細的處理,或有所修改、豐富。

          記得在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四日,我曾看過程先生在中和戲院演的雙出,一出與俞振飛的《琴挑》,已是十分精彩,還有一出《戰(zhàn)蒲關(guān)》,竟是那樣的美滿。家大人說,這出戲很少有人演,更很少有人演得好,程先生演來卻獨有特色。前面焚香祝天,輾轉(zhuǎn)難眠,是給后面作鋪墊的;到后面劉忠奉命來殺她和她決心一死,在前堂拜過王霸然后自刎,那一段戲真是演得驚天地、泣鬼神。在那個時候,正是“九一八”事變后三年,華北形勢日益緊迫之時,程先生把這出戲極冷的老戲翻出來演出,當(dāng)有其目的。可能也因為這個劇本經(jīng)過中國戲曲音樂院研究所整理,突出了一些同仇敵愾的精神,但是更由于程先生演得深,演得動人,才更加深了演出的效果。這戲中演王霸的是譚小培,演劉忠的是哈寶山。人都說譚五的戲不如他的兒子譚富英,恐怕這出戲就是譚富英所難及的,那種蒼涼而又剛勁之氣,可能是當(dāng)年譚鑫培的遺風(fēng),那時譚小培已很少演出,而且也從未在程先生班里,恐怕是程先生為演這出戲?qū)iT“特?zé)眮淼?。哈寶山也是一個好演員,他的《捉放曹》的呂伯奢,《賀后罵殿》的趙匡義,都堪稱高水平,這出戲也配得好。

          《汾河灣》從來是一出很流行的劇目,一般的只是“打雁、進窯”幾場戲。程先生所演是金仲蓀為他改成的全本《柳迎春》,從薛仁貴在柳家傭工,雪天掃地,柳迎春在樓上看見,有憐惜之心,又聽他對天訴說不平,自己英雄困頓,決心濟他貧困,贈他寒衣,被她父親發(fā)現(xiàn)逼問,她逃出府來,在乳娘的主持下與薛仁貴結(jié)為姻親。柳迎春愛憐薛仁貴的過程,自比《花園贈金》中王寶釧愛憐薛平貴的過程寫得豐富,但其間沒有《三擊掌》那樣的斗爭過程。也許正因為如此,程先生特別重視《三擊掌》,幾番修改加工、最后拿來在一九五二年第一屆全國戲曲會演時演出,贏得很高的贊譽。

          《柳迎春》這戲有人說是“創(chuàng)作部分較少”,其實那不多的創(chuàng)作部分是非常有光彩。前幾場有幾段唱,其中“猛聽得他訴不平呼天來問,果然是好英雄淪落風(fēng)塵”那一段【二六】,慧眼英雄,頗多感慨。不過還是敵不過另外兩段【快板】那樣感人。王玉蓉說:“程先生的【快板】是真講究,真美?!边@兩段也可見一斑。一段是“紅梅得雪添豐韻,緣竹凝妝帶粉痕”,借景抒情;一段只有四句:“本是繡閣多嬌女,反作私奔下賤人。近無親眷可投奔,兒的娘啊!何日得見兒的老娘親?!眳s是悱惻宛轉(zhuǎn),感情豐富。

          《柳迎春》的最后,是以《汾河灣》為結(jié)束的,演出說明書上雖說是“赴丁山怨夫?qū)ぷ?,返長安衣錦還朝”,但戲里并沒有“返長安”的情節(jié),仍是到“尋子”結(jié)束,只不過程先生在聽薛仁貴說在汾河灣前將薛丁山射死后,處理與一般演法不同。一般都是在“氣椅”之后,唱六句:“聽一言來嚇掉魂,冷水澆頭懷抱冰。我兒與你何仇恨,因何你要他的命殘生。恨你不過下口咬,看你心疼不心疼!”程先生則只唱前四句,前面兩句唱:“聽說嬌兒喪了命,好似鋼刀刺在心?!痹诔赀@段后,一般是二人出窯去找兒子,找不到,向遠方喊幾聲,然后柳迎春撲倒在地,薛仁貴拉她跪蹉步下。程先生在出窯后,加了一段【快板】,為別人所沒有。又是程先生擅唱的【快板】,唱得十分感人。唱詞是:“聽他言來淚滿襟,不由陣陣痛在心。隨定兒夫往前進,要把嬌兒死尸尋。尋尸哪管那崎嶇徑,奔波怎顧近黃昏。茫茫四顧無蹤影,嬌兒的尸首在哪廂存!”這段【快板】是邊唱邊跑圓場,大大發(fā)揮了程先生的唱和圓場、水袖之功,美妙異常。痛子的哀情,尋子的希冀,路徑難行,心情急迫,跑得累了、喘了,找不到的悲觀失望,都溶于極為優(yōu)美的唱和身段相結(jié)合的藝術(shù)之中。單演《汾河灣》時(三十年代,此戲單演多在義務(wù)戲中,或雙出之一),也是如此演。

          《法門寺》中,宋巧姣叩閽告狀,在敘述告狀緣由的那一段【西皮慢板】時,一般常是唱

      “孫玉姣拾玉鐲媒婆看見,因此上誆繡鞋勾奸賣奸?!本徒映巴侍q爺提拿到案”了,顯得意思很不完整。程先生在這里還有兩句:“孫家莊殺二命縣主驗看,把一個指揮官拿問在監(jiān)?!本捅容^完整了。還有后面唱詞改為:“執(zhí)鋼刀在大街找人詐騙,才知道殺人賊起下禍端?!边@是別人唱時沒有聽到過的,較為合理。這都是很小的地方,但說明程先生在臺詞上十分注意使其嚴謹合情的。

          程先生演戲,常在一些細微的地方,運用他高超的演技,細致深入地描繪人物的感情。比如在《汾河灣》里,最后尋子時的圓場,一面走,一面唱,水袖也在不停的飛舞,是那么豐滿,那么動人;又如在《金鎖記》中唱那兩句:“辭別了眾高鄰出門而往,急忙忙來上路趕到公堂。”唱的時候,同時做戲,先是拜謝眾鄰居,然后出門,沖下場去,這里的身段很多,程先生演得那么細,那么美,每一個動作都交代清楚,而且與唱那么合拍,水袖一斂,一抓,一甩,一揚,都是即準確又漂亮,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就是《賀后罵殿》中太子碰死之后,賀后手拉趙德芳那個上場,記得程先生在這里用的是【急急風(fēng)】的鑼鼓,上來就唱:“一見皇兒把命喪,不由哀家痛斷腸。將尸首搭至在白虎堂停放。”那時走的步子很快卻很沉重,心情悲憤而激動,兩眉略蹙,兩眼微餳,似有怒火在那里閃灼,接著下面的罵,感情一直是濃重的?!抖M宮》是一出唱功戲,程先生在義務(wù)戲中與金少山、王少樓合演過。他的唱腔沒有太多的變化,而是如他自己所說:“把人物當(dāng)時喜怒哀樂的情感,摻蘊在唱腔里面,使唱出來的音節(jié)隨著人物的感情在變化”,唱得真是感動人,令人聽了,感到很厚,很有份量,每一句都有感情的內(nèi)涵。金少山唱得樸質(zhì)無華,王少樓唱得韻味深長,三個人配得嚴謹,聽來真是高度的藝術(shù)享受。唱傳統(tǒng)老戲不一定做大的修改,但必須唱出新意,才能滿足觀眾的需求,就是過去也是如此。而程先生以嚴肅的態(tài)度對待這些傳統(tǒng)老戲,也能給我們今天一些啟示。

          一般對程派藝術(shù)的看法,往往只看到他的唱腔美,不及其他。而在翁偶虹、趙榮琛、白登云等的文章都談到程先生的唱、念、做、打相適應(yīng)、相結(jié)合,使他的唱腔、表演高度技巧化,又很好地表現(xiàn)人物感情。程先生的成就,確乎不是僅只唱功,他的“四功”都有著深厚的基礎(chǔ),而在演戲時,也都溶于他的演唱藝術(shù)之中。因此他的表演很吃功夫,決不是沒功夫的人所能做得到的。這在過去,人們早就有評價了。三十年代,有的戲曲評論中就說:“程的《御碑亭》跌雨,《刺湯》撲地,《荒山淚》及《聶隱娘》,無功夫者決不成。”評論家張古愚也說過:“硯秋身段固然很好,無根底的偷了也不能用。”都是很準確的評斷。這些意見,值得研究程藝者玩味,特別值得學(xué)程者重視。關(guān)于這個問題,馮牧說得最全面:“程硯秋在戲曲藝術(shù)上所取得的成就,卻絕不僅是表現(xiàn)在歌唱方面,而且也表現(xiàn)在戲曲表演的其他方面。他的獨異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是完整地貫串在他的表演藝術(shù)的一切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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