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

　　奇怪的老人

廖山是一家手機(jī)專賣店的老板，一個冬天的雨雪天，因?yàn)橥獬?，廖山駕駛的車子跌進(jìn)路邊的深溝里，造成了雙腿癱瘓。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醫(yī)生委婉的建議他回家休養(yǎng)。廖山明白，自己的腿徹底完了。

　　因?yàn)榘嘿F的醫(yī)療費(fèi)，妻子婉婷把專賣店兌了出去?；丶乙院?，她堅(jiān)持每天給廖山擦洗、按摩，每一次，婉婷都累得滿頭大汗?？粗諠u蒼老、憔悴的妻子，廖山特別心疼，他勸婉婷雇個臨時保姆，可婉婷說，把他交給誰，自己都不放心。

　　整日無所事事，廖山就把玩手機(jī)。他一次次下載，再一次次卸載，有時嫌麻煩，就索性來個一鍵恢復(fù)出廠模式。

　　這一天，婉婷陪廖山在樓下曬太陽，想起忘帶廖山的水杯，便急急匆匆上樓去拿。婉婷剛走，一位一頭銀發(fā)的老人向廖山走來。

　　“年輕人，你能幫我個忙么？”老人笑著問?！澳阏f我？”廖山不相信的指著自己，自從車禍以后，只有別人幫他，他還從來沒幫過別人。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出一個舊了的智能手機(jī)說：“孩子們換下來的，上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我想把這些東西刪去，不知道怎么弄?！?/p>

　　廖山接過手機(jī)說：“這個好辦，你只要一鍵恢復(fù)出廠格式就成！”說話的功夫，廖山便幫老人搞定了。老人道過謝，坐在花池邊跟廖山聊起了天。

　　老人問起廖山的腿，廖山把車禍的事告訴老人，引得老人不住的嘆氣。廖山苦笑著對老人說：“老人家，你說人這輩子要跟手機(jī)一樣，也能一鍵還原該多好！”老人聽了廖山的話，一臉同情地問：“你真希望這樣？”“如果能，我希望這樣?！绷紊酵h(yuǎn)處若有所思的說。

　　“我跟你說，咱爺倆也算有緣，我呀，還真有這么個寶貝！”老人一邊說一邊神秘地向四外張望。這怎么可能？現(xiàn)在什么花樣的詐騙都有，難道這么慈祥的老人也是……廖山不敢再想下去。

　　老人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翠綠色的形似開關(guān)的東西，上面有三個按鈕兒。他一本正經(jīng)的告訴廖山：“這是個'人生恢復(fù)器’，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有兩個階段，一個是出生時，一個是結(jié)婚時。你看到這兩個鍵了？按下一號按鍵，你就會恢復(fù)到結(jié)婚前，你跟你妻子和兒子今生的緣分就斷了！如果按下第二個鍵，那就恢復(fù)到你出生前，這個鍵按了，你就不存在了！那么第三個鍵，一鍵復(fù)原，你就用不上了！年輕人，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這兩個鍵可都不是輕易按得的！”

　　人生恢復(fù)器？哪有這樣的東西！擺明了這位老人是想騙錢的。廖山不說話，靜靜等著，看老人怎么向他開口要錢。可沒想到，老人沒提錢的事，把那個什么恢復(fù)器往他手里一塞，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廖山拿著那個小開關(guān)發(fā)愣，難道是自己錯了？可是能把人生一鍵還原，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難道，這老人精神有問題？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婉婷回來了，廖山順手把那東西塞進(jìn)掛在輪椅旁的布包里。

雪上加霜

　　一天晚上，婉婷接到廖山父親的電話，說廖山母親突發(fā)腦溢血住院了。原來廖山母親身體不好，一家人沒敢把廖山出車禍的事告訴她，老人家一直以為兒子因?yàn)槊Σ换丶?。一位朋友不明真相，向老人尋問廖山情況是否好轉(zhuǎn)，老人這才知道兒子腿壞了，一著急，突發(fā)腦溢血，幸虧送院及時，才保住了性命。

　　性命雖然保住了，可老人生活不能自理了。婉婷把公婆接回家，一家五口，兩個病人，忙得她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粗矜萌諠u消瘦的面龐，廖山很愧疚，都是自己連累了婉婷。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家里便入不敷出。為了照顧家里兩個病人，婉婷在一家飯店找了份洗碗的小時工做，廖山的父親，也出去幫人送奶、送報，就連乖巧的兒子，禮拜天也出去幫人發(fā)廣告掙錢貼補(bǔ)家用。廖山看著這一切心痛不已。有時候，他就想，如果人生真的能一鍵還原該多好。

　　生活雖然困苦，可婉婷并沒有抱怨。每天，從酒店回來，她還堅(jiān)持給丈夫按摩，給婆婆擦洗、按摩。但是苦難并沒有因?yàn)橥矜玫男羷诮Y(jié)束，有天晚上，婉婷洗完碗已是深夜，路上遇到有人打劫，被人打得頭破血流。

　　一個大男人連自己老婆都保護(hù)不了！廖山崩潰了，他使勁捶打著兩條傷腿，痛哭流涕，大喊大叫。

　　平靜下來后，廖山平靜的對婉婷說：“咱們離婚吧，你帶著兒子找個好人家?！甭犃肆紊降脑挘矜眉绷?，“廖山，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打算結(jié)婚那天，咱們就說好了，不論將來怎樣，咱們都要在一塊！”

　　自從婉婷被打以后，廖山就變得沉默不語。有時候他真想一死了之，可想想死后對家人的傷痛，他就沒法下手。如果能不引起他們痛苦，自己悄悄消失該多好。廖山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想起銀發(fā)老人送他的那個“人生復(fù)原器”。如果真的能將人生一鍵恢復(fù)對大家都好，廖山找出那個開關(guān)，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真想試試，可他不敢，他怕。婉婷和兒子就是自己的命，讓他難以割舍，跟父母的親情，也讓他難以下手?？刹痪糜职l(fā)生的事，讓他下了自己離開的決心。

　　暑假到了，廖山的兒子，每天都出去幫人發(fā)廣告。這一天，孩子過馬路時，不小心被一輛車子擦掛摔暈，送進(jìn)了醫(yī)院。廖山抓住兒子的小手，淚水再也止不住了。他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因?yàn)樗?，母親不會生病，婉婷和父親不會這么累，兒子也不會小小年紀(jì)就去掙錢，這一切的磨難都是因?yàn)樽约海?/p>

　　一鍵還原

　　廖山望著兒子的小臉，如果這孩子醒不了，那該怎么辦？自己和婉婷都會發(fā)瘋的！如果當(dāng)初婉婷不嫁給自己這個倒霉鬼，怎么會受這么多挫折?；氐郊依?，廖山越想心里越難過，他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臥室，天都黑了也不開燈。突然，他看到輪椅上掛的布包里，閃過一道藍(lán)光。難道那個人生復(fù)原器，真的能將人生一鍵還原？

　廖山讓父親幫著親手煮了雞湯，親手盛給父親。然后去了醫(yī)院，親眼看著婉婷喝下自己做的雞湯。他還讓婉婷幫著，給兒子擦手、擦臉?；氐郊液螅膊恍菹?，忙著給媽媽按摩胳膊、手指。

　　夜深了，廖山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臥室，拿著相冊，一遍遍看著跟父母、妻兒照的每一張照片，他一邊邊磨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掉在相片上。

　　廖山拿出那個“人生復(fù)原器”，輕輕按下了第二個鍵。按鍵剛一按下，廖山就覺得自己好像坐上了一輛飛馳的快車，眼前飛快的晃過一些人和事，他看到兒子的出生，看到自己和婉婷的婚禮，看到了三十歲的自己，二十歲的自己，十歲的自己，嬰兒時的自己。最后，廖山聽到耳畔“嘭”的一聲，便沒了意識。

　　“廖山！廖山醒醒！”廖山聽到妻子的呼喚，他睜開眼，看到婉婷、父親，還有頭上纏著繃帶的兒子圍在他身邊。自己不是已經(jīng)……

　　仿佛明白廖山的想法，婉婷悄悄向他展開手心，手心里豁然躺著一只，跟銀發(fā)老人送給自己一樣的“人生復(fù)原器”，只是這只復(fù)原器是只粉紅色的。婉婷跟廖山對望著，眼淚模糊了雙眼，他們都明白了，那位老人給了他們一人一只！廖山選擇了自己消失，而婉婷則選擇了一鍵復(fù)原！

　　這件事情過去以后，夫妻兩人把“人生復(fù)原器”鎖了起來，因?yàn)樗麄兠靼?，現(xiàn)在的一切，已經(jīng)與他們的血脈相連，難以分開。廖山開始積極配合婉婷，堅(jiān)持腿部鍛煉，半年以后，他竟然能拄著拐杖走路了！連醫(yī)生都說是奇跡，醫(yī)生還說，如果堅(jiān)持鍛煉，廖山有望扔掉拐杖。

　　這一天，廖山在婉婷的攙扶下，拄著拐杖練習(xí)行走，抬頭擦汗時，他看到有位銀發(fā)老人走過。老人突然扭頭向他笑了笑，正是那位送他“復(fù)原器”的老人！廖山正要向老人打招呼，那銀發(fā)老人身影突然一閃，不見了蹤跡……（首發(fā)：《民間傳奇故事》2015年11期，編輯：夏剛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