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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29 13:09:58) 塔杜施·魯熱維奇詩選 李以亮 譯 ○見證人 親愛的，你知道我在里面 請你不要貿然進入 我的房間 你會看到我在里面 面對白紙 無語 聽著被屠殺被侮辱者的哭聲 我怎能描寫 愛的場面 看著孩子們的笑臉 我又怎么能寫下 死亡 請你不要貿然 進入我的房間 你將看到 一個暗啞、被桎梏的見證人 見證了 被死亡壓倒的愛 ○辮子 當所有婦女在流徙中 剃度了她們的頭 四個工人用樺木條笤帚 打掃 并聚集起那些頭發(fā) 透過感覺的玻璃 那些硬質的發(fā)絲留在 毒氣室那些窒息死者身上 一些發(fā)針和梳子 留在頭發(fā)里 這些頭發(fā)不投射光澤 不被微風吹散 不被任何人的手 或者雨水或者唇觸摸 一些巨大的箱子里 窒息者干枯的云鬢 和褪色的發(fā)辮 一條系著絲帶的辮子 曾經為那些頑皮男生的手 拉扯 ○幸運 多么幸運 我可以在樹林里采漿果 我以為 沒有樹林沒有漿果了。 多么幸運 我可以躺在樹陰里 我以為樹 不會投下影子了。 多么幸運 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我的心在這樣跳 我以為人 已經沒有心了。 ○穿透 死 穿透生 如陽光 刺透掛在門口的 蜘蛛網 從死亡之床 他走出來 叫喊著謀劃著 伺機而行 死吃掉了 分布在 骨頭上的器官 ○在生命的中途 在世界的末日 在我死后 我發(fā)現(xiàn)我處在生命的中途 我創(chuàng)造了自己 我建造了生活 人、動物、風景 在這張桌子我說話 這張桌子 擺著面包、刀子 刀子用來切面包 人吃面包獲取營養(yǎng) 人對水說話 對月亮 對花朵對雨 對大地說話 對飛鳥 對天空 天空沉默 大地沉默 如果他的聲音 從大地從水從天空 流過 那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重負的免除 他走向你 他說 你沒有責任 對這世界對這世界的毀滅 重負從你肩頭免除 可以像鳥、像兒童一樣 游戲 所以他們游戲 他們忘記了 現(xiàn)代詩歌 乃是為了呼吸而斗爭 ○無題 詩人越來越虛弱 意象失去力量 顏料暗淡消退 剝蝕 在河流之口變白 沖進 一只黑洞 1850年10月20日 阿爾居爾·蘭波來到世界 地獄一季 多么榮耀的年齡 地獄天堂 隱喻仍然生動 盛開 在玄學內部 字母和詞語 以神奇的顏色出現(xiàn) A黑E白I紅 O藍U綠 詩歌在那一刻 開始錯亂胡言亂語 在二次戰(zhàn)爭之間 所有意象變?yōu)榘咨?/span> 隱喻成為白色 A白E白I白 O白U白 在原子核的閃光中 眼睛嘴唇成為白色 世界的形狀成為白色 ○潑 這颯颯之聲 這是生命 從世界潑掉 塞滿 倒入死亡 它通過我 一個小洞 在現(xiàn)實里 從世界上擠出一條路 進入另一世界的現(xiàn)實 它通過 這個洞 我在上面尋找 它在下面等候 在這巢穴里 事情在改變 揉皺的廢紙 和卷起的 雜志 組成的喇叭 發(fā)出低沉的聲音 心不在焉 徒勞地 從死者那里起身 ○最初的已隱藏 最初的樹 我不記得 它的名字 它生長的 那片景致 我不記得 位置憑著 我的眼 或耳，認識它 是否颯颯作響 有無香味、光澤 它出現(xiàn)在 日光 還是雪地 最初的動物 我不記得 它的聲音、溫度 形狀 所有的動物 都有名字 唯有最初的 被隱藏 不為人知 關于作者 塔杜施·魯熱維奇（Tadeusz Rozewicz 1921-），波蘭著名詩人、戲劇家、小說家。早年在克拉科夫的亞蓋沃大學攻讀藝術史，第二次世界期間參加地下抵抗運動。迄今已出版《面對焦慮》、《紅手套》等二十余卷詩作，大部分都出版于1970年以前，獲得過波蘭國家文學獎等多種國際國內重要文學獎。他是比米沃什等人更早引起西方詩歌評論界注意的杰出詩人，他的作品被譯成主要西方語言，成為當今在世的最具實力的波蘭詩人之一。他的詩歌反思戰(zhàn)爭，探討詩歌的使命，以苦澀和嚴峻的說真話來對抗一切虛假。后期，那個作為無神論者的詩人逐漸開始信仰上帝。他與赫伯特等人所提倡的“裸詩”手法，摒棄了傳統(tǒng)修辭方式，影響了大批波蘭當代青年詩人，并且成為戰(zhàn)后波蘭詩歌的主要特征。在1970年代他的許多精力都放在戲劇創(chuàng)作上，他的戲劇作品結合了波蘭荒誕主義和荒謬劇的成分，在世界上產生了廣泛影響。 刊于揚子江詩刊20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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