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二三回

讀紅品詩詞-101

《冬夜即事》賞析

文/墨吟 筱蕊

圖：梅魂竹夢

春夏秋冬，季節(jié)里的某種風(fēng)情，某個心動故事，合著起伏的情感，在寶玉的筆下悄然抹下了一道道季節(jié)的痕跡。

我們再來讀他“四時即事詩”的最后一首《冬夜即事》：

梅魂竹夢已三更，錦罽鹴衾睡未成。

松影一庭惟見鶴，梨花滿地不聞鶯。

女兒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

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

首聯(lián)意為：梅竹均已入夢，夜已三更，想必那個人兒也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蓋著織錦毛毯和羽絨被，卻無法入睡夜不成寐，遂起身在院中徘徊，恍若神思夢游。

“錦罽（jì）”，即織有錦邊的毛毯?！胞t衾”，指用鷫鹴（sù shuāng）羽毛做成的被褥。鷫鹴，雁的一種，傳說中五方神鳥之一。

二十六回有這樣的描寫：襲人要寶玉出去走走，不要那么葳蕤。這寶玉無精打采的依了她，走過回廊調(diào)弄了一會雀兒，順著沁芳溪看了一會金魚，又撞見了拿著小弓射小鹿的賈蘭。就這么順著腳一徑來至一個院門前，只見鳳尾森森，龍吟細細。“鳳尾森森”喻竹林茂盛，“龍吟細細”喻風(fēng)吹竹林發(fā)出的聲響。寶玉舉目望門上一看，只見匾額上寫著“瀟湘館”。于是他信步走入，只見湘簾垂地，悄無人聲。走至窗前，覺得一縷幽香從碧紗窗中暗暗透出。所以“梅魂竹夢”便有了來由，既點明冬夜之寒，亦暗喻黛玉。

頷聯(lián)意為：夜色中，青松綽綽影動，白鶴靜立在旁；雪花飛舞，好似梨花隨風(fēng)飄落，鋪滿庭院，只是不聞鶯兒囀鳴之聲，許是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季節(jié)吧？

“梨花”，指雪，典出唐·岑參《白雪歌》：“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二十六回還有這樣的描寫：賈蕓隨墜兒，逶迤來到怡紅院中。賈蕓看時，只見院內(nèi)略略有幾點山石，種著芭蕉，那邊有兩只仙鶴在松樹下剔翎。所以“松影見鶴”也便有了出處，這自是怡紅院了。

頸聯(lián)前句意為：寒冷的雪夜，身著翠縷錦衣的女兒卻還在吟詠新詩，她能不能抵得住嚴(yán)冬的寒冷呢？此系借用杜甫《佳人》之意境：“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迸c《秋夜即事》中的“倚檻人歸落翠花”相呼應(yīng)，“倚檻人”和“翠袖女”均指黛玉，乃虛寫。后句意為：公子身穿貂裘，飲著酒，還嫌酒力不足以御寒，由此推己及人，更擔(dān)心冬夜苦吟的翠袖女兒，寶玉以“公子”自稱，乃實寫。

尾聯(lián)意為：讓人高興的是，身邊丫鬟非常懂得體貼人，知道我需要品茶，去取了一捧新雪，及時烹煮新茶。

賈寶玉的四首即事詩，并不新奇，正如書中所言，“雖不算好，卻是真情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