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為政》第七章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 本章出現了孔子的學生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也稱“言游”,春秋末吳國人,他和“賢賢易色”的子夏都是“孔門四科”文學科的高足。 既然我們知道子游是文學科的高材生,那么子游來問孔子什么是“孝”,不是他不知道“孝”的含義,而是想知道在孔子心目中的“孝”是如何定義的。 我曾經說過,孔子的弟子出現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對前面的內容進行闡述和發(fā)揮。前面孟懿子和孟武伯兩父子來問“孝”,孔子指出“孝”作為一種道德,要用禮法來規(guī)范,也就是說,給“孝”設立了一個世俗的最低的界限。本章孔子是對前面兩章的內容進行了一個補充,講了事情的反面。 孔子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意思是如今所謂的“孝”,只是說能夠贍養(yǎng)父母便足夠了。把“孝”作為社會規(guī)范,就會出現這樣一個問題,大家更加注重社會的眼光,這就降低了孝作為情感上、道德上的價值。世俗的最低標準是贍養(yǎng)父母。父母親把孩子生下來,撫養(yǎng)成長,等到年老沒有勞動能力的時候,子女能夠及時地贍養(yǎng)父母親,這是孝的社會需求。如果有人不贍養(yǎng)父母,便會被認定為不孝,不僅受到社會道德上的批判,嚴重的,在中國古代,是殺頭的大罪。 這是“齊之以禮”不可避免出現的弊端。大家都會贍養(yǎng)父母,至少在人前做一個孝順的子女。這會滋生很多問題,比如說我們來看下面這個笑話。張三去王屠夫家買肉,結果肉里面搭了好大一塊骨頭,張三很不滿意,就跟王屠夫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說有個老翁,養(yǎng)了兩個兒子,年老的時候,老翁以一個月為期,輪流在兩個兒子家住。兩個兒子為了證明自己的孝順(注意這里是社會規(guī)范),就相互約定月初必須給老爸量一下體重,如果發(fā)現瘦了,就證明上個月在兒子家受了虐待,過得不好,那就是這個孩子不孝順。等到又是一個月初,大兒子把老翁從二兒子家接過來,他發(fā)現老父親要比原來瘦了一些,于是就給老翁稱體重,結果顯示體重不但沒少,還多了一點。大兒子很疑惑,于是在老翁身上開始尋找,結果找到一大塊骨頭。老大很生氣,于是就罵道:“你這個不孝子!爺身上還能搭骨頭嗎!”屠夫聽了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才發(fā)現張三是在罵他自己。 這個故事反映的一個社會現狀,當孝順作為社會規(guī)范固定下來之后,已經從私人的家庭行為變成了一個社會行為。有的人想的不是為了讓自己的親人真正舒心,而是為了向別人證明自己是個孝子。孔子講“齊之以禮”,但是前提是“為政以德”?!盀檎缘隆笔恰褒R之以禮”的前提。只有當全民都從內心上把孝順當作一項道德去遵守的時候,給它制定的規(guī)范才有作用。如果僅僅是把它作為一種形式來遵循的話,違背了大原則,孔子也是反對的。 “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孔子講,像狗和馬這樣的動物都能夠被養(yǎng)活而不至于餓死。養(yǎng)活老人不能像養(yǎng)動物一樣,僅僅給他提供吃穿用度?!安痪矗我詣e乎?”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么贍養(yǎng)父母與飼養(yǎng)犬馬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前面孔子對孝的闡述是“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边@是把“孝”用社會規(guī)范固定下來,導致的結果就是“今之孝者,皆謂能養(yǎng)”。大家注重形式,而輕視內容。注重它的社會規(guī)范,而忽視它的核心思想??鬃诱J為必須用尊敬來引領行為。 后人也指出烏鴉有反哺之恩,羊羔有跪乳之德,動物也是知道贍養(yǎng)自己的父母的。那么人與動物之間的差別在哪?有很多,有思想,有語言,最重要的還是道德。道德的形成和群體生活密切相關,人類之所以強大,就是利用了群體的力量,道德在其中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們現代人和父母的溝通交流實在是太少了。年輕人到了青春期和父母在一起,會覺得父母太嘮叨,自己沒有個性,沒有自由,得不到尊重。等到長大了一點,出去工作了,就著急地離開了家庭,早上很早出門,晚上很晚回家,和父母親說不上幾句話。等到成家立業(yè),自己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父母親的溝通就越來越少了。可能下一次想起父母的時候,就是自己生兒育女的時候,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有準備好,卻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成為照顧孩子的主力。我現在才覺得,那些請月嫂的,真的不是嫌棄自己的父母帶孩子帶得不夠好,而是真正有孝心的人。 等到自己的孩子長大了,反過頭來明白當初父母的嘮叨關心都是為自己好的時候,父母親已經垂垂老矣,這時候,你給他太多物質上的回報,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太多用處了。就像我的父母親,我買給他們的東西都讓我拿回來,一半是關心我,一半是他們真的自己已經吃不好了。 現代社會,什么都是快節(jié)奏,我們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節(jié)奏下生活,我們可以捧著手機度過十多個小時,但是很少用手機和自己的爸爸媽媽去聯系。這個世界上真正關心自己的還是父母。我的這個可憐的公眾號,只有一百多個用戶,在當初用戶更少的時候,我發(fā)現我的老母親在給我的文章點贊,在她的朋友圈發(fā)我這上不了臺面的文章,我的內心一下子就被擊中了。 我很少發(fā)動態(tài),那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把我的生活展示給別人看?,F在想來,我是不是做錯了?因為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捧起手機的老父母,他們想了解我的情況,如果我能多發(fā)一點動態(tài),其實也是告訴他們:我還好,不用擔心。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我們很少和最關心自己的人聯系。我們總是說自己很忙,忙得連打個電話、發(fā)個微信的時間都沒有了嗎?現代的科技發(fā)達,飛機、高鐵、電話、視頻一切都很快,“朝辭白帝,暮至江陵”,再遠的距離都可以做到“朝發(fā)夕至”。但是我們卻還遠遠比不上古人。杜甫“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岑參“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李清照“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不管是在太平盛世,還是顛沛流離的時代,古人都知道通過書信來表達自己對親人的牽掛與情感。而在我們這個最好的時代,我們卻很少向我們親愛的父母發(fā)一個溫暖的短信。老人們希望的是什么?我覺得他們希望的是孩子們多陪陪她,希望的是孩子們對他們心里有牽掛,希望的是他們在你心目中還依然重要。 孔子說“不敬,何以別乎”,是想告訴我們,“孝”可以是一種社會規(guī)范,但是它最核心的還是我們的情感。只有做一個真正善良的人,真正“思無邪”思想純正的人,才能做一個對家庭負責任、對社會有價值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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