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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嘴學校的悠悠歲月:黃嘴學校拆了…… | 左神州

       深圳文學 2022-04-11

      ...校舍被挖掘機一日之間夷為平地,學校從此消失了。

      晚上,當我在微信圈中看到挖機轟鳴,墻倒屋塌的場景之時,時光仿佛在此時定格了,我的心在顫抖,這是幾千黃嘴人的啟蒙學校啊,培養(yǎng)黃嘴幾代人的小學校就這樣從此灰飛煙滅了么?

      無語凝噎,碾轉(zhuǎn)反側?;厥S嘴學校的歷史,這是一個很難說清的話題,因為從來沒有人去刻意地記述她、描寫她,她每天就那樣靜靜地矗立在大院之內(nèi),村里的人再也熟悉不過了,忽然想起一句話: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珍惜的事了,我們甚至來不及給她一個延長的期限,來不及好好地再多看上她幾眼,她偉岸的身軀從此倒下了,最后將被清運,連一塊渣土都不剩。心中五味雜陳,畢竟在家時,習慣于每天打開樓上書房窗戶就能看到她的身影,看到國旗在寬闊的操場上空迎風飄揚。娃童們在校園里和小伙伴嬉戲打鬧,尤其喜歡聽操場上升國旗時那雄壯激昂的國歌,然后看那些孩子假模假勢地做廣播體操和聽校長在大廣播里的嘮嘮叨叨……記憶的閘門忽然打開,無數(shù)的點滴事一起涌來,我尋著她蹉跎的歲月,拾起那零碎的腳印,串起她走過的風霜雨雪和春暖花開。


      黃嘴私塾學堂——三賦堂

      講黃嘴學校,首先要追溯到清末及民國時期黃嘴的第一個私塾學堂三賦堂,這是我們左家的堂號,又是當時的私塾學堂。學堂坐落于黃嘴村的中心偏后位置,俗稱“后門口”,黃嘴村在清末及民國時期遠沒有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幾百人的小村莊,聚族而居,只有前門口、后門口、東院、西院、馮小莊之稱。那時候我家老屋為三進三出各有三間的雙開門房子,雖然是磚土混搭結構的茅草房,在當時也算是有名氣的房子了,其實更有名氣的是她的私塾學堂。

      私塾學堂在中間一排三間的房子里,這是黃嘴方圓十里內(nèi)唯一的私塾。有位教私塾的先生左運恒,黃嘴人稱“大先生”,乃本人的大太爺爺,我的太爺爺人稱“二先生”。那時私塾不僅僅招收本村學子,外村的人也招收,遠路住在先生或親友家里。聽奶奶等老輩人說,學堂大概有二十多人,都是周邊條件較好的人家子弟。在那個封建社會讀書人極少的年代,也算是周圍很有氣派的私塾了。大家讀過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吧?我想那時跟著太爺爺讀私塾的人大概就如魯迅所述的那種情形吧,其中的甘苦和樂趣只有他們自知。

      依稀還記得老輩人說當時在私塾里讀過書的那些人,他們有:黃嘴村的左春新、左春華、左春英、李德讓、李長春、朱道美、朱道五、左俊官等等,崗廟的馬志仁、棗巷姓史的,花園湖南高嘴的,五河小溪集的,淮河北王臺的等等,記不得他們名字了。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在我讀小學的時候,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健在,如三爹左春英和家門大爺左俊官等,他們時常和我講他們那一輩人的事情。小時候特別喜歡去村里代銷店(地址現(xiàn)在左春耕家以西,朱勝邦家屋北的位置)那是人員最集聚的地方,聽開店的李德讓和朱宗田等老輩人拉閑呱、講故事,他們也時常聊到讀私塾的那些趣事,時間太長了,實在記不得那些故事了。

      在民國后期,由于大先生年齡太大,私塾就由我的祖父左春華接手了,因戰(zhàn)亂,民不聊生,這個時候的學生基本上以本家子侄為主了,聽我岳母說她和我父親等等都曾跟著祖父讀過書。祖父有腿疾,不但教書還兼行醫(yī),望聞問切也是一把好手,在周邊以教書、行醫(yī)而聞名。在六0年文化大革命初期,幾位老人家先后辭世。私塾學堂起于清末,消失于民國末年,中間大概一個甲子時間。現(xiàn)在黃嘴五十歲以下的人估計都沒有聽說過了。


      黃嘴大廟里的夜校

      解放后,黃嘴辦學地方就在廟宇里,時間應該在五十年代中期,廟宇所在地就是上面所說的代銷店的后面(當然那時候是沒有這個代銷店的,代銷店當時在涵閘東百米的地方)。當時廟宇坐北朝南,東有跨院,西有百年水井和池塘,南面是空地,總面積約兩畝有余,里面的三觀老爺神像全部在“破四舊、立四新”的時候被丟到淮河里去了(我在《黃嘴的三觀廟》一文里有敘述),空空的廟宇起先作為大隊部開會和學習使用的,后來全國開始舉行“大辦夜校、掃除文盲”的活動,大廟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辦學之地,再后來就逐漸形成小學了,最早在大廟識字班里教書的有朱學文、左俊官、朱學疇、郁其美等等,我家祖父因為成分高與教書徹底無緣了。那時候因為房屋緊張,班級是混合的,老師先教班里高年級的學生,然后布置作業(yè),再繼續(xù)教低年級的學生,好在那時候就是語文識字課和算術課兩門。黃嘴六十至八十歲之間的人,大都曾在這座廟里讀過夜?;蛏线^小學。那時我還小,時常到大廟的院子里玩耍,七十年代中后期,大廟因年久失修被拆除了。


      一建黃嘴小學校

      黃嘴真正辦起全日制的小學是在六十年代初期,地點仍然是大廟,在廟南三十米的地方,建一排土墻茅草房及東面一排房,兩排房呈L型狀,開設有六個班級,即一年級到初一。那時候棗巷以東的村莊如涵閘漁民村及車莊、崗廟莊、楊營莊、劉嘴莊等等的學生都是到黃嘴村讀書的。首任校長是劉慶功,再后來的校長是朱學精,同時期先后在這里教書的還有如下老師,他們是:朱學疇、左春光、崔厚平、楊大寬、王家成、崔國榮、劉美英、傅乃平、朱學余、郁祥林、李俊明、鄭乃軍、劉同年等等。當然還有一些下放學生當老師的,如余德娟、王明等,還有就是記不得名字的老師了。

      在“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時期(六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末),這里部分被改為知青駐點和大隊部。學校高年級班的學生一度被遷到涵閘西南兩排的瓦房里(劉醫(yī)生家前面),度過約兩年的時光,直到新的黃嘴小學建成才搬遷回來。

      這是現(xiàn)在能找到的早期的一張畢業(yè)照片,時間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大家注意到了嗎,那時候的畢業(yè)時間是以年底計算的。經(jīng)辨認中間一排的老師從左到右依次為:鄭乃軍、王家成、朱學精、左春光、李俊明。后排學生從左到右依次為:左宗國、李俊好、左要官、左榮官、李俊德、某某。最前一排從左到右依次是:某某、朱盟邦、某某、朱學友、李俊勝、某某。

      當年的學生現(xiàn)在都是六十以上的人了,青春少年定格在歲月的長河里,轉(zhuǎn)瞬已過花甲之期,嘆天地之悠悠,慨時光之匆匆,好好珍惜當下吧。


      二建黃嘴小學校

      時間到了一九七七年,黃嘴小學新學校在靠近淮河堤壩的前面,即村莊的后面,依壩而建,距離我家只隔一個池塘。這是兩排全磚瓦結構的校舍,是本村村民們自己動手建的學校,這也是黃嘴小學第二次建校。當時各生產(chǎn)隊抽調(diào)勞動力一起動手施工,建筑人員只記工分,不發(fā)工資,記得當時帶領大家施工的是村民李開梅。

      新學校占地面積約三千平左右,后面是三、四、五年級的教室及辦公室,前面一排是一、二年級的教室,每個年級兩間教室,加上老師辦公室及外地老師宿舍,總共有十八間之多,這在當時也算是周邊最好的校舍了。起初學校沒有圍墻,只是在學校地界四周栽上楊柳樹和泡桐樹,四五年就長成摟抱粗大樹了。搬到新學校,校長是朱學精,原劉慶功校長轉(zhuǎn)為教導主任了,我們喊他老劉校長,會計是李俊明,老劉校長和他家屬是住在學校里的,那時我們生產(chǎn)隊磨豆腐,我時常給他去買豆腐,校長、主任在八十年代初期光榮退休。后期接任校長職位的依次是朱懷邦、左宗衛(wèi)、李業(yè)敏幾位老師,李業(yè)敏是黃嘴小學最后一任校長。


      三建黃嘴小學校

      進入二十一世紀,由于在四川發(fā)生大地震,中央召開會議對全國學校及辦公場所危房進行改造。黃嘴學校在二0一0年把前排瓦房教室拆除,并向東擴,建成兩層小L型的教學樓,后面原教室全部改做教工宿舍。新的教學大樓,是黃嘴村最大的建筑物,白色的教學樓緊依千里淮河大堤,四周綠樹成蔭。站在樓上,東可看噴薄而出的朝陽,南可眺碧波萬頃的花園湖,西可瞧巍峨矗立的涵閘,北可望滾滾奔流的淮河。在此教書育人,自是心情舒暢,干勁倍增。

      因而黃嘴學校也迎來了她最好的發(fā)展時期,就是在朱懷邦和左宗衛(wèi)當校長的時期,鄉(xiāng)里、縣里會考、統(tǒng)考、聯(lián)賽等等次次排在前幾名。在他們?nèi)温毜氖畮啄昀?,周邊小學學生家長一度托親拉友地找到學校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到黃嘴小學讀書,甚至淮河北也有家長每天乘輪渡船把孩子送到這個學校來讀書,那時候還沒有到縣城帶孩子讀書的情況。學校教室爆滿,一度達到四五百人,一年級及學前班都不得不開兩個班級,教室座位一座難求,每個年級教室里的人數(shù)都超標。村里住著十多個外村莊的小學生,還有涵閘、崗廟的成群結隊的走讀生,崗廟村我姐姐家三個孩子和花園村妹妹家一個孩子,五年的小學都是在黃嘴學校讀書的,此種情況在當時只要是在黃嘴有親戚的,小孩都會送過來讀書。搞得涵閘漁業(yè)小學、車楊小學一時間人員稀少,幾乎開不起來。

      一個農(nóng)村的村級小學達到如此高的教學水平和質(zhì)量,吸引著大批周邊學子過來,放眼全縣也是罕見的。正是由于他們的貢獻,縣教委把朱懷邦調(diào)到棗巷鄉(xiāng)中學當校長,左宗衛(wèi)調(diào)到棗巷中心校當校長。

      正是在他們的教育下,黃嘴村考上大、中專學校的人數(shù)遠遠多于鄉(xiāng)里其他村莊,萬丈高樓平地起啊。鳳陽教育界的人都知道棗巷黃嘴出人才、出老師,粗略統(tǒng)計,我村在全縣各校及外省市當老師的人數(shù)達四十余人,順便提一下,黃嘴村也是唯一在全鄉(xiāng)既有小學又有中學的村莊,這在全鳳陽縣恐怕也不多見。這就是黃嘴學校的驕傲。

      歲月留不住,畢竟東流去。隨著社會發(fā)的發(fā)展,人員的流動,城市建設的擴大,人們的眼光也不限于小小的鄉(xiāng)村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雖然有時也很無奈。在外面通過打工的積累,大家逐漸把生活之地安放在工作所在的城市,孩童也隨之帶去了,即使沒有在外省市買房的,也會在縣城選擇住所,縣城的幼兒園和小學這十年里整整翻了一倍。農(nóng)村精干的師資力量都被城里吸走了,現(xiàn)在鄉(xiāng)村里的人員越來越少了,老弱婦幼成為當前農(nóng)村的主要現(xiàn)象,大多數(shù)鄉(xiāng)村學校是空有樓宇在,零落讀書聲。學校班級也不得不縮小再縮小,直到被兼并或撤銷。

      黃嘴小學也逃脫不了這種怪圈,由原來高峰時期的四五百學生,到現(xiàn)在的不足百人,由昔日車水馬龍般的輝煌,一下子變到門前冷落鞍馬稀的現(xiàn)狀。李業(yè)敏校長和左峰主任也只有苦澀一笑了。這種狀況既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噫噓,噫稀。

      2022年2月20日黃嘴小學在鄉(xiāng)政府駐點干部和村書記的指揮下,校舍被挖掘機一日之間夷為平地,學校從此消失了。

      記憶的確是奇怪啊,夜半醒來慢慢回憶起來,發(fā)現(xiàn)原來校園里那么多風景樹和水杉樹也被連根拔起不再有了,校園的花花草草也花落別家了。籃球場是水泥地的,水泥也被鏟干凈了。這是逼著人們?nèi)ミz忘啊。那么跳遠用的沙坑是怎么去除的呢?掏空再填滿黃土嗎?視頻中也可能是我沒看清,沙坑也許還留著。一個被圈起來再有高密度人類活動的處所是神奇的,像是另外一個王國。如果這塊土地不是建作一所學校的話,那么發(fā)生的故事是會遠遠少于原先的吧。以往每次看到的總是熙熙攘攘和吵吵嚷嚷的人群和電瓶車,這次忽然清凈的可怕,校址上除了空曠還是空曠,顯得幾分失落和寂寥,過不了多久,估計連痕跡也找不到了。

      盡管,我們無法挽回,雖然,我們依舊希望,或許,早已物是人非,然而,我們還是懷念,懷念黃嘴學校的悠悠歲月。

      2022年 4月8日 左神州于鳳陽夜

      作者簡介

      左神州,中國散文網(wǎng)會員,安徽省散文協(xié)會理事,滁州市散文家協(xié)會副主席,《鳳陽文學》《東方文學》副主編,散文作品《二爺家的黑牯?!吩@得“第六屆中外詩歌散文邀請賽”一等獎?,F(xiàn)代詩《迎著霞光走向北京天安門廣場》榮獲第五屆”中華情”全國詩歌散文聯(lián)賽金獎。散文詩《贊歌獻給偉大的黨》榮獲安徽省九市征文三等獎,夢幻散文《真的釣到了龍子龍孫》榮獲第八屆“相約北京”全國文學藝術大賽二等獎,詩歌《贊歌獻給偉大的黨》獲得《深圳民企時代》雜志建黨百年征文三等獎。出版?zhèn)€人詩集《夢之航》,系《中外文化傳媒》簽約詩人,中國鄉(xiāng)村作家。

      《珍藏在春天的詩篇里》作者:秦錦屏  朗誦:林登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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