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鴿子成癡的少年,只因一個舉動就讓全部心血灰飛煙滅明朝時候,山東鄒平縣城里有個叫張偃的人,家境很富裕,平時除了讀書以外,唯一的嗜好就是養(yǎng)鴿子。 張偃養(yǎng)鴿子簡直入了迷,他按照經(jīng)書上說的,把各地名種鴿子買到家里侍養(yǎng)起來,因而把家里的大部份積蓄都花在鴿子身上。他為鴿子制作了許多精致的籠子,漂亮的食盂。冬天,在鴿籠里鋪上最講究的絲綿錦緞為鴿子保暖,夏天,在鴿籠附近堆放冰塊為鴿子降溫,還雇用了很多人專門侍候。后來,他干脆連書都不讀了,專程到全國各地去尋找優(yōu)良品種,在家里建造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鴿樓”。 大家都把張偃叫做“鴿癡”,張偃聽了自鳴得意,常向人們炫耀他的這些寶貝,還讓人到他的“鴿樓”里去欣賞觀瞻。 有一天夜晚,張偃按照平時習(xí)慣,去“鴿樓”將每只鴿子看了一遍,然后放心地回寢室睡覺。忽聽“吱呀”一聲,被鎖著的門自動打開了,只見月光下有一個穿了一身潔白衣衫的年輕人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 “打擾了,先生?!卑滓虑嗄瓯虮蛴卸Y地向張偃鞠了一躬。張偃從來沒見過這個陌生青年,發(fā)現(xiàn)他雖然臉色蒼白,卻是一臉書生氣,就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是誰?” 那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說:“四海飄泊之人,何必打聽姓名呢。聽說先生對養(yǎng)鴿之道十分精通,府上又蓄養(yǎng)了全國各地的名種良鴿,所以慕名遠(yuǎn)道而來。一是想拜見先生,二是想親眼見見您養(yǎng)的那些鴿子,不知您能不能答應(yīng)我的請求?? 張偃一聽,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即把他迎進(jìn)廳堂里坐下,招呼仆人點(diǎn)上燭火,將遠(yuǎn)道來客請進(jìn)“鴿樓”參觀。 張偃領(lǐng)著白衣青年邊走邊眉飛色舞地介紹每一種鴿子,什么山西的“坤星”,山東的“鶴秀”,貴州的“腋集”,真是佳種俱備,燦若云錦。 白衣青年一邊看,一邊不住地贊美道:“果然名不虛傳,先生真是養(yǎng)鴿高手啊,不過您所收集的品種好像還不夠齊全。我平時也喜愛馴養(yǎng)奇異品種,目前已有幾種養(yǎng)在寒舍,不知先生是否有興趣去看看?” 張偃一聽還有比他的更奇異的品種,高興得不得了,要白衣青年立刻陪他一起去觀看 這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張偃跟著白衣青年一前一后走了很長一段路。四周盡是荒蕪的田地,黑森森的,偶然聽見幾聲貓頭鷹的怪叫,顯得陰森可怕。白衣青年一路上默默行走,一言不發(fā)更使張偃心里覺得發(fā)怵。 “請問還要走多少路才能到達(dá)府上?”張偃終于問了一聲。 “對不起,請?jiān)賵?jiān)持一下,敝舍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蹦乔嗄昊剡^頭來朝他笑笑,臉色在黑暗中顯得很蒼白。 張偃只好壯著膽子跟他走。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忽見前面出現(xiàn)一座寺廟式的建筑。 “到了,到了?!卑滓虑嗄贻p聲說,卻顯得很快活,他把張假拉進(jìn)了門。張偃這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寺廟,只不過是前后兩間普通的房子,而且沒有一點(diǎn)燈火。 那青年拉著張偃的手來到中間的庭院,讓他在一邊站好自己走到庭中。只見他仰面而立,口里發(fā)出一陣陣鴿子的鳴叫聲,聽起來很是悅耳 這時,黑暗中飛來兩只鴿子,羽毛純潔無瑕,邊飛邊跟著白衣青年鳴叫。飛了一陣,兩只鴿子又跳到地上表演起來。一會兒跳舞,一會兒翻跟斗。 張偃正看得出神,白衣青年把手一揮,兩只鴿子立即翅膀接翅膀地飛走了。張偃正想問問,白衣青年又學(xué)起鴿子的鳴叫來。不一會兒,黑暗中又飛來一大一小兩只鴿子。它們從空中翩翩而下,落在庭院的一塊石階上。在白衣青年的鳴叫聲,像仙鶴似地跳起舞來,舞姿很優(yōu)美。 那只大鴿子伸長了脖子,羽翼象屏風(fēng)一樣張開,邊舞邊鳴,好象在召引小鴿子與它一起歌舞。小鴿子也不示弱,時而圍著大鴿子歡叫跳躍,時而在它的頭頂上輕盈地扇動翅膀。叫聲此起彼落,舞姿雙雙相和,仿佛在比賽各自的技藝 在一旁的張偃看得如癡如醉,驚嘆道:“莫非是神鴿下凡么?”相比之下,自己的鴿子就遜色多了。他一邊看,一邊在心里打主意:機(jī)會難得,何不向白衣青年要一只帶回去養(yǎng)養(yǎng)呢? 主意已定,他便向白衣青年作揖道:“您奉養(yǎng)的這些鴿子真是舉世無雙,簡直都是些神鴿呀,請想我冒味,如有多余,能否忍痛割愛,讓給我一二只,本人愿以重金相酬?!?/span> 白衣青年擺擺手說:“這些鴿子都是我的心愛之物,豈能輕易送人,更不是一般金銀所能買得到的?!?/span> 張偃見他不肯讓,心里很失望。他想這種鴿子即使走遍天下也難以遇到,失去這次機(jī)會,豈不是太可惜了?于是便苦苦哀求,要白衣青年無論如何送他一二只,否則他就不回去了。 白衣青年見他求鴿心情如此真誠,想了一想說:“好吧。"接著把手一揮,命令表演歌舞的那兩只鴿子飛走,又學(xué)了幾聲鳴叫。兩只純白色的鴿子飛來了,輕輕地飛落在白衣青年的手臂上。那青年向張偃略施一禮說:“如不嫌棄的話,這一對鴿子權(quán)當(dāng)我送給你的禮物吧” 張偃受寵若驚地接過那兩只鴿子。高興得心里怦怦直跳。借著月光,他仔細(xì)觀看兩只白鴿。 一雌一雄,只見它們的眼睛都是琥珀色的,中間有兩顆黑色的眼珠子,閃著潔凈的光。他在心里驚嘆道:“這樣的鴿子肯定世間少有哇” 張偃完全折服了,但還不肯罷休,拉著白衣青年的衣襟,一定要他再喚些鴿子來開開眼界。白衣青年說“倒是還有幾種尚未喚出來,不過今晚時間來不及了,以后再說吧?!?/span> 張偃哪肯罷休,拖住他苦苦哀求起來。兩人正在相持不下,忽然發(fā)現(xiàn)背后的野地里有火光,還隱隱約約聽得見喊聲。等到火光靠近,才知道是張偃家的仆人尋找主人來了。他們見張偃深夜不歸,還以為主人出了事,沿途找到了這里。 張偃這才發(fā)覺時間早已過了午夜,便向白衣青年告辭。不料等他回過身去,卻根本看不見白衣青年的身影。忽聽見“撲喇喇”一聲,一只象雞一般大小的白鴿,振翅從他身邊飛上天去,轉(zhuǎn)眼沒入黑魅魆的夜色中去了。 張偃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再看看四周,哪有什么寺廟庭院,眼前只是一片陰森森的荒野之地,身邊只有一座衰草覆蓋的墳?zāi)?,墓旁栽著兩株孤零零的柏樹,在晚風(fēng)的吹拂下發(fā)出一陣微弱而凄涼的聲響。 張偃問仆人:“你們剛才看見了什么沒有?” 仆人們面面相覷,都搖著頭說:“什么也沒有看見呀:”張偃心里一沉,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他不敢再逗留下去,便抱起兩只鴿子,跟著仆人急步回家去了。 第二天,張偃將這兩只鶴子放在庭院中表演,仆人們見了都驚嘆不已。從此他把它們當(dāng)作了神物,精心飼養(yǎng)起來。許多鴿迷慕名求訪,張偃每天接應(yīng)不暇,他的名聲也傳出縣城,轉(zhuǎn)進(jìn)了京都。 再說張偃有個叔叔,在京城里做大官。這天,他上朝回來,在路上遇見了張偃,便隨口問道:“侄兒,聽說你養(yǎng)了一對好鴿子,能不能送來看看?” 張偃一邊唯唯應(yīng)著,一邊暗自思量:一定是叔叔知道了我養(yǎng)的那對鴿子,如果不給他送去看看,豈不要得罪叔叔?最后他咬了咬牙,決定把鴿子暫且放在叔叔那里養(yǎng)著。 那天他特地用兩只相當(dāng)精致的鳥籠裝鴿子,鄭重其事地送到叔叔的府上。過了幾天,張偃在路上又遇見了叔叔。他很惦念他的鴿子,寒暄幾句后,便想問問鴿子的近況。但叔叔只字未提鴿子的事。張偃忍不住問:“叔叔,前幾天給您送去的那一對鴿子怎么樣" “鴿子?”叔叔竟一時想不起侄兒曾經(jīng)送過他這份禮了。他拍拍腦袋,想了一會兒說:“噢,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你是說那兩只小鴿子呀,嗯,味道不錯,就是瘦了點(diǎn)兒? “什么?”張偃驚叫起來,“讓您給吃了?” “是呀,怎么啦?”叔叔感到奇怪。張偃氣得連連跺腳道:“這可不是一般的鴿子,這是神鴿呀" “神鴿?可是,吃起來味道也沒有什么特別嘛”叔叔咂咂嘴,回味地說。張偃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幾乎要跌倒在地。他哽噎著說不出話來,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去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忽見窗外一道白光閃過,正在疑惑,那白衣青年已飄飄悠悠地走到他的跟前,只見他滿臉怒容斥責(zé)道:“我以為你是個真心愛鴿的人,所以把我的子孫們托付給你,想不到你竟違背我的心愿,使它們蒙受如此大的災(zāi)難。哼,算我看錯了人,今后讓我的兒孫們永遠(yuǎn)離開你吧"說完,一白煙裊裊升起,白衣青年化為一只白鴿,一邊哀鳴著,一邊翩翩飛去。張偃所養(yǎng)的那些鴿子,全都跟著它飛走了。任張偃怎么嘶聲呼叫,它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了 張偃急得頓足捶胸。不一會兒,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回想剛才的夢境,立刻醒悟到:那白衣青年肯定是天上的鴿神,如今,他必定是向自己問罪來的,張偃立即翻身下床,趕到“鴿樓”一看,果然里面空空蕩蕩的,夜風(fēng)吹起地上的幾根鴿子羽毛,飄飄忽忽地打轉(zhuǎn)。四周寂靜得可怕。 “罪有應(yīng)得,罪有應(yīng)得呀”張偃突然仰面大叫道,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從此,張偃整天郁郁寡歡,思念鴿子成了病,終于日不進(jìn)餐,夜不成眠,不久就死去了。臨死前,他恍恍惚惚地看見了成千上萬只鴿子搭成一座美麗的橋。他正沿著這座橋走到天上去,去拜訪那位“鴿神”白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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