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穆天子傳》出汲冢。晉荀勖校定為六卷，有序。言其事雖不典，其文甚古，頗可觀覽。予考書序，稱穆王享國(guó)百年，?；摹Ｌ饭浤峦踬e西王母事，與諸傳說(shuō)所載多合。則此書蓋備記一時(shí)之詳，不可厚誣也。春秋之時(shí)，諸侯各有國(guó)史，多厖雜之言。下逮戰(zhàn)國(guó)，王跡熄而圣言湮，處士橫議而異端起，人人家自為說(shuō)，求其欲不厖，其可得乎？其書紀(jì)王與七萃之士，巡行天下，然則徒衛(wèi)簡(jiǎn)而徵求寡矣！非有如秦漢之千騎萬(wàn)乘空國(guó)而出也。王之自數(shù)其過(guò)，及七萃之規(guī)，未聞以為迕也。登群玉山，命邢侯攻玉，而不受其牢，是先王恤民之法，未嘗不行。至遇雨雪，士皆使休，獨(dú)王之八駿起騰以先待輒旬日，然后復(fù)發(fā)去，是非督令致期也。其承成康熙洽這馀，百姓晏然，雖以徐偃王之力行仁義，不足以為倡而搖天下，以知非有暴行虐政。而君子猶以王為獲沒於祗宮為深幸，足以見人心之危之如此也。是豈可效哉！是豈可效哉！存其書者固可以覽其古，徵其事者又安可不考其是非歟？南臺(tái)都事海岱劉貞庭幹舊藏是書，懼其無(wú)傳，暇日稍加讎校訛舛，命金陵學(xué)官重刊，與博雅之士共之，諗予題其篇端云。時(shí)至正十年，歲在庚寅，春二月二十七日壬子。

　　北岳王漸玄翰序

　　序二

　　古文穆天子傳者，太康二年，汲縣不準(zhǔn)盜發(fā)古冢所得書也。皆竹簡(jiǎn)素絲編，以臣勖前所考定古尺，度其簡(jiǎn)，長(zhǎng)二尺四寸，以墨書，一簡(jiǎn)四十字。汲者，戰(zhàn)國(guó)時(shí)魏地也。案所得《紀(jì)年》，蓋魏惠成王子，令王之冢也，于《世本》，蓋襄王也。案《史記》六國(guó)年表，自令王二十一年至秦始皇三十四年燔書之歲，八十六年。及至太康二年初得此書，凡五百七十九年。其書言周穆王游行之事，《春秋左氏傳》曰：“穆王欲肆其心，周行於天下，將皆使有車轍馬跡焉?！贝藭d，則其事也。王好巡守，得盜驪騄耳之乘，造父為御，以觀四荒。北絕流沙，西登昆侖，見西王母，與太史公記同。汲郡收書不謹(jǐn)，多毀落殘缺。雖其言不典，皆是古書，頗可觀覽。謹(jǐn)以二尺黃紙寫上，請(qǐng)事平，以本簡(jiǎn)書及所新寫，并付秘書繕寫，藏之中經(jīng)，副在三閣。謹(jǐn)序。

　　卷一

　　古文

　　飲天子蠲〔音涓〕山之上。

　　戊寅，天子北征，乃絕漳水〔絕，猶截也。漳水，今在鄴縣〕。

　　庚辰，至于□觴天子于盤石之上〔觴者，所以進(jìn)酒，因云觴耳〕，天子乃奏廣樂〔《史記》云：趙商子疾，不知人七日，而寤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游于鈞天，廣樂九奏萬(wàn)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dòng)心。廣樂義見此〕，載立不舍〔言在車上立不下也〕，至于钘山之下〔即钘山，今在當(dāng)山石邑縣。钘，音邢〕。

　　癸未，雨雪，天子獵于钘山之西阿〔阿，山陂也〕。于是得絕钘山之隊(duì)〔隊(duì)，謂谷中陰阻道也，音遂〕，北循虖沱之陽(yáng)〔虖沱河，今在雁門鹵城縣陽(yáng)水北。沲，音橐駝之駝〕。

　　乙酉，天子北升于□，天子北征于犬戎〔《國(guó)語(yǔ)》曰：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不從，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自是荒服不至?！都o(jì)年》又曰：取其五王以東〕，犬戎胡觴天子于當(dāng)水之陽(yáng)，天子乃樂，□賜七萃之士戰(zhàn)〔萃，集也，聚也，亦猶傳有輿。大夫皆聚集有智力者，為王之爪牙也〕。

　　庚寅，北風(fēng)雨雪〔《詩(shī)》曰：北風(fēng)其源，雨雪其霪〕。天子以寒之故，命王屬休〔令王之徒屬休息也〕。

　　甲午，天子西征，乃絕隃之關(guān)隥.〔隥，阪也。疑北謂北陵，西隃西已亥。隃，雁門山也，音俞〕。

　　已亥，至于焉居愚知之平〔疑皆國(guó)名〕。

　　辛丑，天子西征，至于崩阝人?！脖磊?，國(guó)名。音叵肯切〕。河宗之子孫崩阝柏綮〔伯爵綮名，古伯字多以木〕，且逆天子于智之□先豹皮十，良馬二六〔古者為禮皆有以先之，傳曰：先進(jìn)乘韋〕，天子使井利受之〔井利，穆王之嬖臣〕。

　　癸酉，天子舍于漆澤〔一宿為舍〕，乃西釣于河，以觀□智之□。

　　甲辰，天子獵于滲澤，于是得白狐玄狢焉，以祭于河宗〔以將有事于河奇，此獲，故用之。漢武帝郊祀得一角白鹿，以為祥瑞，亦將燎祭之類〕。

　　丙午，天子飲于河水之阿〔阿，水峰也〕，天子屬六師之人于崩阝邦之南，滲澤之上〔屬猶會(huì)也〕。

　　戊寅，天子西征，鶩行至于陽(yáng)紆之山〔鶩猶馳也。紆音嘔〕，河伯無(wú)夷之所都居〔無(wú)夷，馮夷也?！渡胶＝?jīng)》云冰夷〕，是惟河宗氏〔河，四瀆之宗主。河者目以為氏〕。河宗柏夭逆天子燕然之山〔伯夭，字也〕，勞用束帛加璧〔勞，郊勞也。五兩為一束，兩，今之二丈〕。先白□天子使祭阝父受之〔祭阝父，祭阝公謀父，作析招之詩(shī)者〕。

　　癸丑，天子大朝于燕然之山，河水之阿〔蓋朝會(huì)群官，告將禮河也〕。乃命井利梁固〔梁門大夫〕，聿將六師〔聿猶曰也〕。天子命吉日戊午〔《詩(shī)》曰吉日庚午〕。天子大服：冕祎〔冕，冠。祎，衣，蓋王后之上服。今帝服之所未詳。祎，音軍〕、帗帶〔帗，<韋畢>也，天子赤。帗音弗〕，搢曶〔曶長(zhǎng)三尺，杼上椎頭，一名珽，亦謂之大圭。搢，猶帶也。曶音忽〕、夾佩〔左右兩佩〕、奉壁，南面立于寒下〔寒下未詳〕。曾祝佐之〔曾，重也。傳曰曾臣偃〕，官人陳牲全五□具〔牛羊之品曰生，體完曰全。牲或曰全色純也。傳曰牲全肥腯〕。天子授河宗壁。河宗伯夭受璧，西向沉璧于河〔河位載昆侖〕，再拜稽首〔稽首，首至地也〕。祝沉牛馬豕羊，河宗□命于皇天子〔加皇者，尊上之〕。河伯號(hào)之〔呼穆王〕帝曰：穆滿〔以名應(yīng)，謙也。言謚。蓋后記事者之辭〕，女當(dāng)永致用時(shí)事〔語(yǔ)穆王當(dāng)長(zhǎng)幹理世事也哉〕。南向再拜〔穆王拜〕。河宗又號(hào)之帝曰：穆滿，示女舂山之珤〔《山海經(jīng)》舂字作鍾，音同耳。言此山多珍寶奇怪〕，詔女昆侖□舍四，平泉七十〔疑皆說(shuō)昆侖山上事物〕，乃至於昆侖之丘，以觀舂山之珤〔皆河伯與穆王詞語(yǔ)〕，賜女晦〔月終為晦，言賜女受終?！?，天子受命，南向再拜〔受河伯命〕。已未，天子大朝于黃之山〔將禮河而去〕。乃披圖視典，周觀天子之珤器〔省河所視禮國(guó)〕，曰：天子之珤〔曰河圖辭也〕、玉果〔石似美玉，所謂女采者也〕、璿珠〔璿，王類也，音旋〕、燭銀〔銀有精光如燭〕、黃金之膏〔金膏，亦猶玉膏，皆其精汋也〕。天子之珤萬(wàn)金，□瑤百金，士之瑤五十金，庶人之瑤十金〔自萬(wàn)金以下，宜次言諸侯之珤千金，大夫之珤百金。此書殘缺，集錄者不續(xù)以見闕文耳〕。天子之弓射人，步劍牛馬，犀□器千金〔步劍，疑步光之劍也。犀似水牛庳腳，腳馬三蹄，黑色〕。天子之馬走千里，勝人猛獸〔言炁勢(shì)杰駭也〕。天子之狗走百里，執(zhí)虎豹〔言筋力壯猛也〕。柏夭曰：征鳥使翼，曰□鳥鳶〔音綠鵶也〕，鶤雞飛八百里〔即鹍雞，鴻鵠屬也〕。名獸使足□走千里，狻猊□野馬走五百里〔狻猊師子亦食虎豹，野馬亦如馬而小。狻音俊，猊音倪〕，邛邛距虛走百里〔亦馬屬。《尸子》曰，距虛不擇地而走?！渡胶＝?jīng)》云邛邛距虛。并言之耳〕，麋□二十里〔自麋己上，似次第獸能走里數(shù)遠(yuǎn)近〕，曰：柏夭既致河典〔典，禮也。自此以上，事物皆河圖數(shù)載，河伯以為禮，禮穆王也〕。乃乘渠黃之乘，為天子先〔先驅(qū)導(dǎo)路也〕，以極西土〔極，競(jìng)〕。

　　乙丑，天子西濟(jì)于河。□爰有溫谷樂都〔溫谷，言冬暖也。燕有寒谷，不生五谷〕，河宗氏所游居〔伯夭之別州邑〕。

　　丙寅，天子屬官效器〔會(huì)官司閱所得珤物〕。乃命正公郊父〔正公，謂三上公，天子所取正者，郊父為之〕受敕憲〔憲教令也。《管子》曰皆受憲〕，用伸八駿之乘〔八駿名在下〕，以飲于枝洔之中〔水岐成洔，洔，小渚也，音止〕，積石之南河〔積石山名，今在金成河關(guān)縣南，河出北山而東流〕。天子之駿〔駿者，馬之美稱〕：赤驥〔世所謂騏驥〕、盜驪〔為馬細(xì)頸。驪，黑色也〕、白義、?dòng)彷啞⑸阶?、渠黃、華騮〔色如華而赤，今名驃赤者為棗騮。騮，赤馬也〕、綠耳〔《紀(jì)年》曰：北唐之君來(lái)見以一驪馬，是生綠耳。魏時(shí)鮮卑獻(xiàn)千里馬，白色而兩耳黃，名曰黃耳，即此類也。八駿皆因其毛色以為名號(hào)耳。案史記造父為穆王得盜驪、華騮、綠耳之馬，御以西巡，游見西王母，樂而忘歸，皆與此同，若合符契〕。狗：重工、徹止、雚猳、□黃、喃□、來(lái)白〔皆駿狗之名，猶宋鵲之類〕。天子之御：造父、三百〔下云三百為御者〕、耿翛、芍及〔造父善御，穆王封之于趙城，馀未聞也〕。曰：天子是與出□入藪，田獵釣弋〔弋，繳射也〕。天子曰：於乎！予一人不盈于德〔盈猶充也〕，而辨于樂〔辯作游樂之事〕，后世亦追數(shù)吾過(guò)乎〔穆王游放過(guò)度，行輒忘歸，故作此言以自警也〕！七萃之士，□天子曰：后世所望，無(wú)失天?！卜钐鞎r(shí)也〕。農(nóng)工既得〔歲豐登也〕，男女衣食〔無(wú)饑寒也〕，百姓珤富〔富者，安也〕，官人執(zhí)事〔各視職事〕。故天有時(shí)〔四時(shí)〕，民□氏響□〔音國(guó)〕，何謀于樂〔言不規(guī)樂而樂自及〕！何意之忘〔常慎德也〕！與民共利，世以為常也。天子嘉之〔善其有辭〕，賜以左佩玉華也〔玉華之佩，佩之精也〕。乃再拜頓首。

　　卷二

　　古文

　　柏夭曰：封膜晝于河水之陽(yáng)〔膜晝，人名。疑音莫〕，以為殷人主〔主，謂主其祭祀，言同姓也〕。

　　丁巳，天子西南升之所主居〔似說(shuō)古之賢圣所居〕。爰有大木碩草〔碩，大也〕。爰有野獸，可以畋獵。

　　戊午，之人居慮〔古疇字，居慮名〕，獻(xiàn)酒百于天子〔百下脫盛酒器名〕。天子已飲而行，遂宿于昆侖之阿，赤水之陽(yáng)〔昆侖山有五色水，赤水出東南隅而東北流。皆見《山海經(jīng)》〕。爰有<垔鳥>鳥之山〔垔音甄，一音栴〕，天子三日舍于<垔鳥>鳥之山。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侖之丘，以觀黃帝之宮〔黃帝巡游四海，登昆侖山起官室于其上。見《新語(yǔ)》〕，而封豐隆之葬，〔隆上字疑作豐，豐隆，筮御云得大壯卦，遂為雷師。亦猶黃帝橋山有墓。封，謂增高其上土也，以標(biāo)顯之耳〕，以詔后世〔詔謂語(yǔ)之〕。

　　癸亥，天子具蠲齊牲全，以禋昆侖之丘〔蠲者，潔也。齊祭神曰禋?！稌贰疤熳拥氂诹凇?。蠲，音圭〕。

　　甲子，天子北征，舍于珠澤〔此澤出珠，曰名之。云今越巂平澤出青珠是〕，以釣于水。曰：珠澤之藪，方三十里〔澤中有草者為藪〕。爰有{艸萑}葦、莞蒲〔莞蔥蒲或曰莞蒲，齊名耳。關(guān)西云莞音丸〕、茅萯〔萯今菩字，音倍〕、蒹〔蒹，{艸敵}也，似{艸萑}而細(xì)，音兼〕葽〔莠屬?！对?shī)》曰“四月秀要”〕。珠澤之人乃獻(xiàn)白王，只，角之一，三，可以沐，乃進(jìn)食，酒十，姑劓九，味中麋胃而滑。因獻(xiàn)食馬三百〔可以供廚膳者〕，牛羊三千。天子昆侖〔此以上似說(shuō)封人于昆侖山旁〕，以守黃帝之宮。南司赤水而北守舂山之珤〔欲以崇表圣德，因用顯其功跡〕。天子乃賜之人吾，黃金之環(huán)三五〔空邊等為環(huán)〕，硃帶貝飾三十〔《淮南子》曰“貝帶鵕鸃”，是也〕，工布之四。吾乃膜拜而受〔今之胡人禮佛，舉手加頭，稱南膜拜者，即此類也。音?！?。天子又與之黃牛二六〔以為犧牲種〕以三十人于昆侖丘。

　　季夏丁卯，天子北升于舂山之上，以望四野，曰：春山，是唯天下之高山也。孳木華不畏雪。天子于是取孳木華之實(shí)，持歸種之，曰：春山之澤，清水出泉，溫和無(wú)風(fēng)〔炁條適也〕，飛鳥百獸之所飲食，先王所謂縣圃〔《淮南子》曰：昆侖去地一萬(wàn)一千里，上有曾城九重，或上倍之，是謂閬風(fēng)；或上倍之，是謂玄圃。各一山，但相近耳。又曰實(shí)為帝之平圃也〕。天子于是得玉榮枝斯之英〔英，玉之精華也?！妒印吩弧褒埲杏裼ⅰ?，《山海經(jīng)》曰“黃帝乃取密山之玉榮而投之鐘山之陽(yáng)”，是也〕，曰：春山，百獸之所聚也，飛鳥之所棲也。爰有獸食虎豹，如麇而載骨，盤始如麕，小頭大鼻〔麕麞是也〕。爰有赤豹、白虎〔《詩(shī)》曰“赤豹黃羆”〕、熊羆、豺狼、野馬、野牛、山羊、野豕〔今華陰山有野牛、山羊，肉皆千斤〕。爰有白鶽青雕，執(zhí)犬羊，食豕鹿〔今之雕亦能食麕鹿〕。曰：天子五日觀于舂山之上。乃為銘跡於縣圃之上，以詔后世〔謂勒石銘功德也。秦始皇、漢武帝巡守，登名山所在刻石立表，此之類也〕。

　　壬申，天子西征。

　　甲戌，至于赤烏。赤烏之人其獻(xiàn)酒千斛于天子。食馬九百，羊牛三千，穄麥百載〔穄似黍而不黏〕。天子使祭父受之，曰：赤烏氏，先出自周宗〔與周同始祖〕，大王亶父〔即古公亶父字也〕之始作西土〔言作興于岐山之下。今邑在扶風(fēng)美陽(yáng)是也〕，封其元子吳太伯于東吳〔太伯讓國(guó)入?yún)牵蚣捶庵趨恰?，詔以金刃之刑〔南金精利，故語(yǔ)其刑法也〕，賄用周室之璧〔賄，贈(zèng)賄也〕，封丌璧臣長(zhǎng)季綽于舂山之虱，妻以元女，詔以玉石之刑〔昆侖山出美玉石處，故以語(yǔ)之〕，以為周室主。天子乃賜赤烏之人其，默乘四〔周禮，大夫秉墨車〕，黃金四十鎰〔二十兩為鎰〕，貝帶五十，硃三百裹。丌乃膜拜而受〔裹，音罪過(guò)之過(guò)。丌名赤烏，人名也〕，曰：山，是唯天下之良山也。珤玉之所在。嘉谷生之，草木碩美。天子于是取嘉禾，以歸樹于中國(guó)〔漢武帝取外國(guó)香草美菜種之中國(guó)〕。曰：天子五日休于山之下。乃奏廣樂，赤烏之人丌好獻(xiàn)二女于天子〔所以結(jié)恩好也〕，女聽、女列，以為嬖人〔一名聽名失一女名下文〕。曰：赤烏氏，美人之地也。珤玉之所在也。已卯，天子北征，趙行舍〔趙，猶超騰。舍，三十里〕。

　　庚辰，濟(jì)于洋水〔洋水出昆侖山西北禺而東流。洋，音詳〕。

　　辛巳，入于曹奴之人戲，觴天子于洋水之上〔戲，國(guó)人名也〕，乃獻(xiàn)食馬九百，牛羊七千，穄米百車。天子使逢固受之〔逢固，周大夫〕。天子乃賜曹奴之人戲黃金之鹿，白銀之麕〔今所在地中，得玉肫金狗之類，此皆古者以賂夷狄之奇貨也〕，貝帶四十，硃四百裹。戲乃膜拜而受。

　　壬午，天子北征，東還〔從東頭而旋歸〕。

　　甲申，至于黑水〔水亦出昆侖山西北隔而東南流〕，西膜之所謂鴻鷺〔西膜，沙漠之鄉(xiāng)。以言外域人名物與中華不同。春秋叔弓敗莒師于濆水，《穀梁傳》曰“狄人謂濆泉失名，號(hào)從中國(guó)，名從主人”之類也〕，于是降雨七日，天子留胥六師之屬〔穆王馬駿而御良，故行輒出從眾前〕。天子乃封長(zhǎng)肱于黑水之西河〔即長(zhǎng)臂人也。身如中國(guó)，臂長(zhǎng)三丈，魏時(shí)在赤海中得此人裾也。長(zhǎng)腳人國(guó)，又在赤海東，皆見《山海經(jīng)》〕，是惟昆侖鴻鷺之上，以為周室主。是曰留胥之邦〔因以名之〕。

　　辛卯，天子北征，東還，乃循黑水。癸已，至于群玉之山〔即《山海經(jīng)》玉山西王母所居者〕，容成氏之所守。曰：群玉田山，知，阿平無(wú)險(xiǎn)〔言邊無(wú)險(xiǎn)阻也〕，四徹中繩，先王之所謂策府，寡草木而無(wú)鳥獸〔言純玉石也〕。爰有木，西膜之所謂，天子于是攻其玉石，取玉版三乘，玉器服物〔環(huán)珮之屬〕，載玉萬(wàn)只〔只王為，半為只。見《左氏傳》〕。天子四日休群玉之山〔休，游息也〕，乃命邢侯待攻玉者〔待留之也。邢，今廣平襄邑縣〕。

　　孟秋丁酉，天子北征，之人潛時(shí)〔潛時(shí)，名也〕，觴天子于羽陵之上，乃獻(xiàn)良馬牛羊。天子以其邦之攻玉石也，不受其牢〔重慎執(zhí)其牢牲，禮也〕。柏夭曰：氏，檻之后也。天子乃賜之黃金之嬰三六〔即盂也，徐州謂之嬰〕，硃三百裹。潛時(shí)乃膜拜而受。

　　戊戌，天子西征。

　　辛丑，至于剞閭氏〔音倚〕。天子乃命剞閭氏供食六師之人〔天子六軍?！对?shī)》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于鐵山之下。壬寅，天子登于鐵山，祀于郊門。乃徹祭器于剞閭之人〔以祭馀胙賜之〕。溫歸乃膜拜而受〔溫歸，名也〕。天子已祭而行，乃遂西征。

　　丙午，至于鄄韓氏。爰有樂野溫和，穄麥之所草〔此字作草下早，疑古茂字〕，犬馬牛羊之所昌〔昌猶盛也〕，珤玉之所。

　　丁未，天子大朝平衍之中〔衍墳之下者，見《周禮》〕，乃命六師之屬休。已酉，子大饗正公諸侯王，吏七萃之士于平衍之中。鄄韓之人無(wú)鳧乃獻(xiàn)良馬百匹，服牛三百〔服可服用者〕，良犬七十〔良調(diào)習(xí)者〕，牥牛二百，野馬三百，牛羊二千，穄麥三百車。天子乃賜之黃金銀嬰四七，貝帶五十，硃三百裹。變雕官。無(wú)鳧上下乃膜拜而受〔疑古上下字，今夷狄官多復(fù)名〕。

　　庚戌，天子西征，至于玄池。天子三日休于玄池之上，乃奏廣樂，三日而終，是曰樂池〔因改名為樂池，猶漢武改桐鄉(xiāng)為聞喜之類〕。天子乃樹之竹〔種竹池邊〕，是曰竹林〔竹本盛者為林〕。

　　癸丑，天子乃遂西征。

　　丙辱，至于苦山，西膜之所謂茂苑。天子于是休獵，于是食苦〔苦，草名可食〕。

　　丁巳，天子西征。巳未，宿于黃鼠之山，西，乃遂西征。

　　癸亥，至于西王母之邦。

　　卷三

　　古文

　　吉日甲子。天子賓于西王母〔西王母如人，虎齒，蓬發(fā)戴勝，善嘯。《紀(jì)年》“穆王十七年西征，至昆侖丘，見西王母。其年來(lái)見，賓于昭宮”〕。乃執(zhí)白圭玄璧，以見西王母〔執(zhí)贄者，致敬也〕好獻(xiàn)錦組百純，組三百純〔純，匹端名也。《周禮》曰“純帛不過(guò)五兩”。組，緩屬。音祖〕西王母再拜受之……

　　乙丑，天子觴西王母于瑤池之上。西王母為天子謠〔徒歌曰謠〕，曰：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遠(yuǎn)，山川間之〔間音諫〕，將子無(wú)死〔將，請(qǐng)也〕，尚能復(fù)來(lái)〔尚，庶畿也〕。天子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wàn)民平均，吾顧見汝〔顧，還也〕。比及三年，將復(fù)而野〔復(fù)反此野而見汝也〕。西王母又為天子吟曰：徂彼西土〔徂，往也〕，爰居其野?；⒈獮槿海儿o與處〔於，讀曰烏〕。嘉命不遷〔言守此一方〕，我惟帝女〔帝，天帝也〕。彼何世民，又將去子。吹笙鼓簧〔簧在笙中〕，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所瞻望也〕。天子遂驅(qū)升于弇山〔弇山，弇茲山，日入所也〕，乃紀(jì)丌跡于弇山之石〔銘題之〕而樹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言是西王母所君也〕。

　　丁未，天子飲于溫山考鳥〔《紀(jì)年》曰“穆王見西王母西，西王母止之曰，有鳥人”，疑說(shuō)此鳥，脫落不可知也〕。巳酉，天子飲于溽水之上〔溽，音淑〕。乃發(fā)憲命〔憲，謂法令〕，詔六師之人其羽。爰有藪水澤，爰有陵衍平陸〔大阜曰陵，高平曰陸〕，碩鳥解羽。六師之人畢至于曠原〔言將獵也。下云“北至?xí)缭?，飛鳥之所解其羽”，《山海經(jīng)》云“大澤方千里，群鳥之所生及所解”，《紀(jì)年》曰“穆王北征，行積羽千里”，皆謂此野耳〕。曰：天子三月舍于曠原，天子大饗正公諸侯王，勤七萃之士〔勤，猶勞也〕，于羽琌之上〔下有羽陵，疑亦同〕，乃奏廣樂……六師之人翔畋于曠原〔翔，猶游也〕，得獲無(wú)疆〔無(wú)疆，無(wú)限也〕，鳥獸絕群〔言取盡也〕。六師之人大畋九日，乃駐于羽陵之，收皮效物〔物，謂物色也?！对?shī)》云“九十維物”〕，債債車受載〔債，猶借也〕。天子于是載羽百車〔十羽為箴，百羽為縳，十縳為緷。見《周官》〕。巳亥，天子?xùn)|歸，六師起。

　　庚子，至于之山，而休以待六師之人。

　　庚辰，天子?xùn)|征。

　　癸未，至于戊之山。智氏之所處，智往天子于戊之山，勞用白驂二匹〔驂，騑馬也〕，野馬野牛四十，守犬七十〔任守備者〕。乃獻(xiàn)食馬四百，牛羊三千，曰：智氏。天子北游于子之澤。智氏之夫獻(xiàn)酒百于天子，天子賜之狗采〔疑玉名〕，黃金之嬰二九，貝帶四十，硃丹三百裹，桂姜百，乃膜拜而受。

　　乙酉，天子南征，東還。已丑，至于獻(xiàn)水，乃遂東征，飲而行。乃逐東南。已亥，至于瓜纑之山，三周若城〔言山周匝三重，狀如城壘〕。閼氏胡氏〔閼，音遏〕之所保。天子乃遂東征，南絕沙衍〔沙衍，水中有沙者〕。

　　辛丑。天子渴于沙衍〔沙中無(wú)水泉〕，求飲未至。七萃之士曰高奔戎刺其左驂之頸，取其清血以飲天子〔今西方羌胡刺馬咽取血飲，渴亦愈〕。天子美之，乃賜奔戎佩玉一只，奔戎再拜稽首。天子乃遂南征。

　　甲辰，至于積山之，爰有柏。曰：余之人命懷〔命懷，人名〕獻(xiàn)酒于天子。天子賜之黃之嬰。貝帶硃丹七十裹。命懷乃膜拜而受。

　　乙巳，諸飦獻(xiàn)酒于天子〔諸飦，亦人名。音犍牛之犍〕，天子賜之黃金之嬰，貝帶硃丹七十裹。諸飦乃膜拜而受。

　　卷四

　　古文

　　庚辰，至于滔水。濁繇氏之所食〔《山海經(jīng)》曰“有川名曰三淖，昆吾之所食”亦此類〕。

　　辛巳，天子?xùn)|征。

　　癸未，至于蘇谷。骨飦氏之所衣被〔言谷中有草木皮，可以為衣被〕，乃遂南征，東還。

　　丙戌，至于長(zhǎng)，重氏之西疆〔疆，界也〕。

　　丁亥，天子升于長(zhǎng)，乃遂東征。

　　庚寅，至于重氏黑水之阿。爰有野麥〔自然生也〕，爰有荅堇〔祇謹(jǐn)二音〕，西膜之所謂木禾〔木禾，谷類也。長(zhǎng)五尋，大五圍。見《山海經(jīng)》〕。重氏之所食。爰有采石之山〔出文采之石也〕，重氏之所守，曰：枝斯，璿瑰〔璿瑰，玉名?！蹲髠鳌吩唬嘿?zèng)我以璿瑰。旋回兩音〕。殳瑤〔亦玉名，瑤音遙〕，瑯玕〔石似珠也?，樃蓛梢簟?，玪〔皆玉名，字皆無(wú)聞。玪音鈐質(zhì)〕，玗琪〔王屬也， 于其二音〕，尾〔無(wú)聞焉〕，凡好石之器于是出〔盡出此山〕。

　　孟秋癸巳，天子命重氏共食天子之屬〔音供，言不及六師也〕。五日丁酉，天子升于采石之山，于是取采石焉。天子使重之民，鑄以成器于黑水之上〔今外國(guó)人所鑄作器者，亦皆石類也〕。器服物佩好無(wú)疆，曰：天子一月休。秋癸亥，天子觴重之人，乃賜之黃金之嬰二九，銀烏一只，貝帶五十，硃七百裹，箭桂姜百，絲雕官。乃膜拜而受。

　　乙丑，天子?xùn)|征， 送天子至于長(zhǎng)沙之山?！踔唬熳邮拱刎彩苤?。柏夭曰：重氏之先，三苗氏之□處以黃木銀采，□乃膜拜而受〔三苗，舜所竄于三危山者〕。

　　丙寅，天子?xùn)|征，南還。

　　己巳，至于文山，西膜之所謂□，觴天子于文山。西膜之人乃獻(xiàn)食馬三百，牛羊二千，穄米千車，天子使畢矩受之，曰：□天子三日游于文山。于是取采石〔以有采石，故號(hào)文山〕。

　　壬寅，天子飲于文山之下，文山之人歸遺〔歸遺，名也〕乃獻(xiàn)良馬十駟〔四馬為駟〕，用牛三百，守狗九十，牥牛二百，以行流沙〔此牛能行流沙中，如橐駝〕。天子之豪馬豪牛〔豪，猶髦也?！渡胶＝?jīng)》云“髦馬如馬，足四節(jié)皆有毛”〕，尨狗〔尨，尨茸，謂猛狗?；蛟粚匆喙访?。豪羊，〔似髦牛〕以三十祭文山。又賜之黃金之嬰二九，貝帶三十，硃三百裹，桂姜百，歸遺乃膜拜而受。

　　癸酉，天子命駕八駿之乘，右服騮〔疑華騮字〕而左綠耳，右驂赤〔古驥字〕而左白亻莪〔古義字，音俄〕。天子主車，造父為御，為右。次車之乘〔次車，副車〕，右服渠黃而左?dòng)彷?，右驂盜驪而左山子。柏夭主車，參百為御，奔戎為右，天子乃遂東南翔行，馳驅(qū)千里〔一舉轡千里，行如飛翔〕，至于巨蒐氏，巨蒐之人奴，乃獻(xiàn)白鵠之血，以飲天子〔飲血所以益人炁力〕，且具牛馬之湩〔湩，乳也。今江南人亦呼乳為湩。音寒凍之凍〕，以洗天子之足〔令肌膚滑〕，及二乘之人〔謂主天子車及副車者也〕。

　　甲戌，巨蒐之人奴觴天子于焚留之山。乃獻(xiàn)馬三百，牛羊五千，秋麥千車〔秋麥，禾也〕，膜稷三十車〔稷，栗也。膜未聞〕。天子使柏夭受之。好獻(xiàn)枝斯之英四十〔精者為英〕，珌佩百只，瑯玕四十，十篋〔疑此纻葛之屬〕， 天子使造父受之， □乃賜之銀木采，黃金之嬰二九，貝帶四十，硃三百裹，桂姜百[B100].[A142]奴乃膜拜而受。乙亥，天子南征陽(yáng)紆之東尾〔尾，山后也〕。乃遂絕之谷。已至于河之水北阿。爰有 溲之□河伯之孫〔今西有渠搜國(guó)，疑渠字〕，事皇天子之山。有模堇，其葉是食明后〔模堇，木名。后，君也。堇，音謹(jǐn)〕。天子嘉之，賜以佩玉一只，柏夭再拜稽首。

　　癸丑，天子?xùn)|征。柏夭送天子至于崩阝人。崩阝伯綮觴天子于澡澤之上，多之汭〔汭，水涯〕，河水之所南還〔還，回也。音旋〕。曰：天子五日休于澡澤之上。以待六師之人。

　　戊午，天子?xùn)|征。顧命柏夭歸子丌邦。天子曰：河宗正也。柏夭再拜稽首〔辨去也〕。天子南還，升于長(zhǎng)松之隥〔坂有長(zhǎng)松〕。

　　孟冬壬戌，天子至于雷首〔雷首，山名，今在河?xùn)|蒲坂縣南也〕，犬戎胡觴天子于雷首之阿，乃獻(xiàn)食馬四六。天子使孔牙受之，曰：雷水之干，寒寡人，具犬馬羊牛。爰有黑牛白角，爰有黑羊白血〔記異也〕。

　　癸亥，天子南征，升于髭之隥〔音訾〕。

　　丙寅，天子至于钘山之隊(duì)，東升于三道之隥，乃宿于二邊。命毛班〔毛班，毛伯衛(wèi)之先也〕。逄固先至于周，以待天子之命。

　　癸酉，天子命駕八駿之乘，赤驥之駟，造父為御，南征翔行，逕絕翟道〔翟道，在隴西，謂截隴坂過(guò)〕，升于太行，南濟(jì)于河。馳驅(qū)千里，遂入于宗周。官人進(jìn)白鵠之血，以飲天子，以洗天子之足〔亦謂乳也〕。造父乃具羊之血，以飲四馬之乘一〔與王同車，御右之屬?！蹲髠鳌匪^四乘是也〕。

　　庚辰，天子大朝于宗周之廟。乃里西土之?dāng)?shù)〔里，謂計(jì)其道里也。《紀(jì)年》曰“穆王西征，還里天下，億有九萬(wàn)里”〕。曰：自宗周瀍水以西〔瀍水，今在洛西。洛即成周也。音纏〕。至于河宗之邦，陽(yáng)紆之山三千有四百里。自陽(yáng)紆西至于西夏氏，二千又五百里。自西夏至于珠余氏及河首，千又五百里。自河首襄山以西南，至于舂山珠澤，昆侖之丘，七百里。自舂山以西，至于赤烏氏舂山三百里。東北還至于群玉之山，截舂山以北〔截，由阻也〕。自群玉之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自西王母之邦，北至于曠原之野，飛鳥之所解其羽〔所謂解毛之處〕，千有九百里?！踝谥苤劣谖鞅贝髸缭舶浮渡胶＝?jīng)》云“群鳥所集澤有兩處，一方百里，一方千里”，即此大曠原也〕，萬(wàn)四千里。乃還東南，復(fù)至于陽(yáng)紆，七千里。還歸于周，三千里。各行兼數(shù)，三萬(wàn)有五千里。吉日甲申，天子祭于宗周之廟〔告行反也。《書·大傳》曰“反必告廟”也〕。

　　乙酉，天子□六師之人于洛水之上。

　　丁亥，天子北濟(jì)于河，□羝之隊(duì)以西北。升于盟門九河之隥〔盟門山，今在河北?！妒印吩弧昂映鲇诿碎T之上”〕，乃遂西南。

　　仲冬壬辰，至山之上，乃奏廣樂，三日而終。

　　吉日丁酉，天子入于南鄭〔今京兆鄭縣也?！都o(jì)年》“穆王元年，筑祗宮于南鄭”，《傳》所謂“王是以獲沒于祗宮者”〕。

　　卷五

　　古文

　　珤處曰：天子四日休于氵蒦澤〔今平陽(yáng)氵蒦澤縣是也。氵蒦音獲〕，于是射鳥獵獸。

　　丁丑，天子雨乃至，祭阝父自圃鄭來(lái)謁〔鄭有圃田，因云圃鄭。謁，告也〕，留昆歸玉百枚〔留昆國(guó)，見《紀(jì)年》〕，夋翟致賂〔夋翟，隗姓，國(guó)也，音峻〕，良馬百駟〔《傳》曰“文馬百駟”〕，歸畢之珤〔畢，國(guó)名。言翟前取此珤也〕，以詰其成〔成，謂罕也。詰，猶責(zé)也〕。夋子胡東牡〔夷狄有德者稱子。疇，胡名〕，見許男于洧上〔男，爵也。許國(guó)，今許昌縣洧水之所在。音羽美反〕。祭阝父以天子命辭曰：去茲羔，用玉帛見〔禮，男執(zhí)蒲璧，許男欲崇謙，故執(zhí)羔也〕。許男不敢辭〔奉王命〕，還取束帛加璧，毛公舉幣玉〔毛公，即毛班也〕。是日也，天子飲許男于洧上。天子曰：朕非許邦，而恤百姓也。咎氏宴飲，毋有禮〔禮，天子稱異姓諸侯為伯舅，燕者私會(huì)，不欲崇禮敬也?！豆茏印吩弧安藷o(wú)下拜”，字亦作咎，咎猶舅也〕。許男不敢辭。升坐于出尊〔《禮記》曰“反坫出尊”，唯兩君為好。既獻(xiàn)反爵，坫上出尊，蓋此之類也。坐之于尊邊，使為酒魁，欲以盡歡酣也〕，乃用宴樂〔言曲宴也〕。天子賜許男駿馬十六〔稱駿者，名馬也〕。許男降，再拜空首〔空首，頭至于地。《周禮》“三日空拜”〕，乃升平坐。及暮，天子遣許男歸。

　　癸亥，天子乘鳥舟，龍浮于大沼〔沼，池。龍下有舟字，舟皆以龍鳥為形制，今吳之青雀舫，此其遺象也〕。夏庚午，天子飲于洧上。乃遺祭阝父如圃鄭。用諸侯。

　　辛未，天子北還，釣于漸澤，食魚于桑野。

　　丁丑，天子里圃田之路〔盡規(guī)度以為苑圃地而虞守之也〕，東至于房〔房，房子，屬趙國(guó)，地有巑山〕，西至于丘，南至于桑野，北蓋經(jīng)林。煮之藪，南北五十十虞，東虞曰兔臺(tái)，西虞曰櫟丘〔櫟，今河南陽(yáng)翟縣，音櫟〕，南虞曰富丘，北虞曰相其御虞曰來(lái)十虞所辰。天子次于軍丘，以畋于藪。

　　甲寅，天子作居范宮〔范離宮之名也〕，以觀桑者〔桑，采桑也。詩(shī)曰“桑者閑閑兮”〕，乃飲于桑中〔桑林之中〕。天子命桑虞〔主桑者也〕，出桑者，用禁暴人〔不得令妄差刂犯桑本〕。

　　仲夏甲申，天子所。

　　庚寅，天子西游，乃宿于祭阝〔祭阝，祭阝公邑〕。壬辰，祭阝公飲天子酒，乃歌天之詩(shī)〔《詩(shī)》“頌”有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疑祭阝公以此規(guī)諫也〕。天子命歌南山有〔《詩(shī)》“小雅”有南山有臺(tái)，樂之君子，邦家之基，以答祭阝公之言。然皆古字難曉，所以未詳〕。乃紹宴樂〔紹，繼也〕。

　　丁酉，天子作臺(tái)，以為西居。

　　壬寅。天子?xùn)|至于雀梁。

　　甲辰，浮于滎水〔今滎陽(yáng)滎澤是〕。乃奏廣樂。

　　季夏庚，休于范宮。

　　仲秋丁巳，天子射鹿于林中，乃飲于孟氏。爰舞白鶴二八〔今之畜鶴、孔雀馴者，亦能應(yīng)節(jié)鼓舞〕，還宿于雀梁。

　　季秋辛巳，天子司戎于來(lái)虞人次御〔以次侍御，備有所問(wèn)〕。

　　孟冬鳥至〔鷹來(lái)翔也〕，王弋〔下云王姬姓之女，疑是婦官也〕。

　　仲冬丁酉，天子射獸，休于深萑〔萑，葦之叢〕，得麇麕豕鹿四百有二十，得二虎九狼，乃祭于先王，命庖人熟之〔庖人，主飲食者〕。知

　　戊戌，天子西游，射于中方落草木鮮，命虞人掠林除藪，以為百姓材〔以供人之材用。掠，謂差刂伐之〕。是日也，天子北入于邴〔邴，鄭邑也，音丙〕，與井公博，三日而決〔疑井公賢人而隱祊，故穆王就之游戲也〕。知

　　辛丑塞〔戒不如，故進(jìn)為塞也〕，至于臺(tái)，乃大暑除，天子居于臺(tái)以聽天下之〔因以避暑〕，遠(yuǎn)方之?dāng)?shù)而眾從之，是以選扐〔音勒〕，乃載之神人之能數(shù)也〔有道數(shù)也〕，乃左右望之〔占候也〕。天子樂之〔愛其術(shù)也〕，命為而時(shí)焉其名曰公去乘人猶有虎在乎葭中〔葭草〕。天子將至，七萃之士高奔戎請(qǐng)生搏虎，必全之，乃生搏虎而獻(xiàn)之〔《詩(shī)》所謂“袒褐暴虎，獻(xiàn)于公所”，此之謂也〕。天子命之為柙〔柙，檻也。《論語(yǔ)》曰“虎兕出於柙”〕，而畜之東虢，是曰虎牢〔因以名其地也。今滎陽(yáng)成皋縣是〕。天子賜奔戎畋馬十駟〔《爾雅》曰：畋馬齊足尚疾也〕，歸之太牢〔牛羊豕為太牢〕。奔戎再拜<旨首>首。

　　丙辰，天子北游于林中，乃大受命而歸。

　　仲秋甲戌，天子?xùn)|游，次于雀梁〔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guò)信為次〕，蠹書于羽林〔謂暴言中蠹蟲，因云蠹書也〕。知

　　季秋乃宿于<戶方>.畢人告戎〔告戎難也〕，曰：夋翟來(lái)侵。天子使孟{余心}如畢討戎〔{余心}，音豫〕，霍侯舊告薨〔霍國(guó)，今在平陽(yáng)永安縣，西南有城〕。天子臨于軍丘，狩于藪。

　　甲戌，天子?xùn)|游，飲于留祈。射于麗虎。讀書于丘〔君舉必書，音犁〕，獻(xiàn)酒于天子，乃奏廣樂。天子遺其靈鼓，乃化為黃蛇〔《周禮》曰靈鼓四面，《洪范》所謂鼓妖也〕。是日，天子鼓道其下而鳴〔從失鼓而擊鼓也。鼓在地下鳴道從也?！俄n非》曰道南方來(lái)也〕，乃樹之桐〔因以樹梧桐。桐亦響木也〕，以為鼓則神且鳴，則利于戎〔宜以攻戎〕，以為琴則利于黃澤。天子?xùn)|游于黃澤，宿于曲洛〔洛水之回曲，地名也〕，廢使宮樂謠〔宮樂，曲樂者〕，曰黃之池，其馬歕沙〔歕，也，普悶切〕，皇人威儀〔威，畏也〕，黃之澤。其馬歕玉，皇人受穀〔穀，生也。皆諸謠辭〕。

　　丙辰，天子南游于黃室之丘，以觀夏后啟之所居〔疑此言太室之丘。嵩高山，啟母在此山化為石，而子啟亦登仙，故其上有啟室也。皆見《歸藏》及《淮南子》〕。乃于啟室〔似謂入啟室中〕，天子筮獵蘋澤〔音瓶〕，其卦遇訟?、ァ部蚕虑稀常旯贾唬涸A之繇〔繇，爻辭音胄〕，藪澤蒼蒼，其中宜其正公，戎事則從〔水性平而天無(wú)私，兵不曲撓則戎事集也〕，祭祀則憙，畋獵則獲。飲逢公酒，賜之駿馬十六，絺纻?cè)D?！步?，葛精者〕，逢公再拜稽首，賜筮史狐有陰雨，夢(mèng)神有事〔有事，祭也〕，是謂重陰〔因以紀(jì)也〕。天子乃休，日中大寒，北風(fēng)雨雪，有凍人。天子作詩(shī)三章以哀民〔哀，猶愍也〕，曰：我徂黃竹。負(fù)閟寒〔閟，閉也，音秘〕。帝收九行〔九行，九道也。言收羅九域之道里也?！秱鳌吩弧敖?jīng)啟九道”〕，嗟我公侯。百辟冢卿〔辟君冢卿冢宰〕，皇我萬(wàn)民〔皇，正也〕，旦夕勿忘〔恆念之也〕。我徂黃竹，負(fù)閟寒。帝收九行，嗟我公侯，百辟冢卿?；饰胰f(wàn)民，旦夕勿窮〔令無(wú)困也〕。有皎者鴼〔皎，白。鴼，鳥名，音路〕，翩翩其飛〔言得意也〕。嗟我公侯，勿則遷〔自侯以下自當(dāng)云，百辟冢卿，皇我萬(wàn)民，勿則遷〕，居樂甚寡〔言守一居少樂〕，不如遷土〔居無(wú)求安〕。禮樂其民〔言當(dāng)以禮樂化其民也〕。天子曰：余一人則淫〔淫于游樂〕，不皇萬(wàn)民登，方宿于黃竹。天子夢(mèng)羿射于涂山〔羿，有窮氏，帝善射者〕，祭阝公占之，疏之乃宿于曲山。

　　壬申，天子西升于曲山，天子西征，升九阿〔疑今西安縣十里九阪也〕，南宿于丹黃。

　　戊寅，天子西升于陽(yáng)，過(guò)于靈井公博〔穆王往反輒從井公博游，明其有道德人也〕。乃駕鹿以游于山上，為之石主而窴軨〔即軨坂也，今杜河?xùn)|大陽(yáng)縣?！秱鳌吩弧叭胗诟K軨”，巔嶺二音〕，乃次于洹水之陽(yáng)〔今之洹津也。在河?xùn)|河北縣，音項(xiàng)脰之脰〕。吉日丁亥，天子入于南鄭。

　　卷六

　　古文

　　之虛，皇帝之閭，乃先王九觀，以詔后世〔此復(fù)是登名山有所銘勒封建也。殘缺字多不可推考耳〕。

　　己巳，天子征，舍于菹臺(tái)。

　　辛未，獵菹之獸〔《管子》曰“菹菜之壤”，今吳人呼田獵茸草地為菹，音罝〕，于是白鹿一遻，逸出走〔言突圍出。牾，觸也，或曰所駕鹿迕，猶驚也〕。天子乘渠黃之乘焉〔自此已上，疑說(shuō)逐得鹿之狀〕。天子丘之〔丘，謂為之名號(hào)，方言耳〕，是曰五鹿官人之是丘，其皮是曰皮，其脯是曰脯。天子飲于漯水之上〔漯水，今濟(jì)陰漯陰縣，音沓〕，官人膳鹿，獻(xiàn)之天子。天子美之，是曰甘〔自此以上，皆因鹿以名所在地，用記之也。今元城縣東郭有五鹿墟，晉文公所乞食于野人處者也〕。

　　癸酉，天子南祭白鹿于漯，乃飲于草中〔草野之中〕，大奏廣樂〔大，謂盛作之也〕，是曰樂人〔亦以紀(jì)之〕。

　　甲戌，天子西北，姬姓也，盛柏之子也〔盛，國(guó)名。疑上說(shuō)姬事，《公羊傳》曰“成者何？盛也者，為諱之盛，諱滅同姓也”〕，天子賜之上姬之長(zhǎng)〔令今盛柏為姬姓之長(zhǎng)。位，位在上也〕，是曰盛門。天子乃為之臺(tái)〔為盛姬筑臺(tái)也〕，是曰重璧之臺(tái)〔言如狀如壘璧〕。

　　戊寅，天子?xùn)|田于澤中，逢寒疾〔言盛姬在遇風(fēng)寒得疾〕。天子舍于澤中，盛姬告病，天子憐之，澤曰寒氏〔以名澤也〕。盛姬求飲，天子命人取漿而給〔得之速也?！秱鳌吩弧昂纹浣o也”〕，是曰壺輲〔壺器名輲，音遄，速也，與遄同〕。天子西至于重璧之臺(tái)，盛姬告病，天子哀之〔上疑說(shuō)盛姬死也〕，是曰哀次〔哭泣之位次〕。天子乃殯盛姬于穀丘之廟〔先王之廟有在此者，漢氏亦所在有廟焉〕。壬寅，天子命哭〔令群臣大臨也〕，啟為主〔為之喪主，即下伊扈也。上啟疑為開殯出棺也〕。祭阝父賓喪〔儐贊禮儀〕，天子王女叔坐為主〔叔坐，穆王之女也，音痤〕。天子賓之命終哀禮〔今持喪終禮也〕，于是殤祀而哭〔殤，未成喪，盛姬年少也〕，內(nèi)史執(zhí)策〔所以書贈(zèng)赗之事。內(nèi)史，主冊(cè)命者〕。官人丌職曾祝敷席設(shè)幾〔敷，猶鋪也，《周禮》曰“喪事仍幾”〕，盛饋具〔饋具奠也〕，肺鹽羹〔肉也，當(dāng)以音行〕，胾〔大胾〕脯、棗、〔粥清也，音移〕、醢〔肉醬也〕、魚臘〔乾魚〕、糗〔寒粥也〕、韭〔韭殂〕，百物〔言備有也〕，乃陳腥俎十二，乾豆九十，鼎敦壺尊四十〔敦似盤，音堆〕，器〔雜器皿也〕，曾祝祭食〔禮雖喪祭，皆祭食，示有所先也〕，進(jìn)肺鹽，祭酒〔以肺扌耎鹽中以祭，所謂振祭也，禮以肺，見《少牢饋食》也〕。乃獻(xiàn)喪主伊扈，伊扈拜受，祭女，又獻(xiàn)女主叔坐。叔坐拜受。祭祝報(bào)祭觴大師〔樂官〕，乃哭即位〔就喪位也〕，畢哭，內(nèi)史策而哭〔策上宜作讀《既夕禮》曰“主人之史讀赗”是也〕，曾祝捧饋而哭〔捧，兩手持也〕，御者祈而哭〔待御者，《禮》曰“御者入浴”〕，抗者觴夕而哭〔抗，猶舉也。《禮記》曰“小臣四人抗衾也”〕，佐者承斗而哭〔佐斂者也。斗，斟水杓也〕，佐者〔佐飲食者〕衣衾佩而哭，樂人陳琴瑟竽〔疑竽上宜作笙，笙亦竽屬〕，籥〔如笛，三孔〕，{狄}〔今戟吏所吹者〕，筦〔筦如并兩笛，音管〕而哭。百眾官人各其職事以哭〔百眾，猶百族也〕，曰：士女錯(cuò)踴九乃終〔錯(cuò)，互也，哭則三踴，三哭而九踴，所謂成踴者也〕，喪主伊扈，哭出造舍〔倚廬也〕，父兄宗姓及在位者從之。佐者哭〔佐，斂者也〕，且徹饋，及壺鼎俎豆〔皆佐者主為之〕，眾官人各其職，皆哭而出〔事畢〕，井利事后出而收〔井利所以獨(dú)後出者，典喪祭器物狀斂之也?；蛟痪霾患拜叄适湛`之〕。

　　癸卯，大哭殤祀而載〔載，祖載也〕。

　　甲辰，天子南葬盛姬于樂池之南〔即玄池也〕。天子乃命盛姬之喪，視皇后之葬法〔視，猶比也〕。亦不拜后于諸侯〔疑宇錯(cuò)誤，所未詳也〕。河濟(jì)之間共事〔供，給喪事也〕，韋穀黃城三邦之事輦喪〔輦，謂挽輪車發(fā)三國(guó)之眾，以示榮侈〕，七萃之士抗即車〔舉棺以就車〕，曾祝先喪〔導(dǎo)也〕，大匠御棺〔為棺御也?！吨芏Y》曰“喪祝為御”，《禮記》曰“諸侯御樞以羽?！保^在前為行止之節(jié)〕，日月之旗，七星之文〔言旗上畫日月及北斗星也?！吨芏Y》“日月為常”，旗亦通名〕，鼓鐘以葬，龍旗以，鳥以建鼓，獸以建鍾。龍以建旗。曰喪之先后及哭踴者之間，畢有鐘旗百物喪器，井利典之，列于喪行，靡有不備〔行，行伍〕。擊鼓以行喪，舉旗以勸之〔令盡哀也〕，擊鐘以止哭，彌旗以節(jié)之〔為節(jié)，音節(jié)。彌，猶低也〕，曰祀大哭九而終喪。出于門，喪主即位〔就哭位也〕。周室父兄子孫倍之〔倍，倍列位也〕。諸侯屬子〔宗屬群子〕，王吏倍之。外官王屬，七萃之士倍之〔外官，所主在外者〕。姬姓子第倍之〔盛姬之族屬也〕。執(zhí)職之人倍之〔執(zhí)職，猶執(zhí)事也〕。百官眾人倍之。哭者七倍之〔列七重〕，踴者三十行，行萃百人〔百人為一倍。萃，聚也〕。女主即位，嬖人群女倍之〔嬖人，王所幸愛者〕。王臣姬姓之女倍之〔疑同姓之女為大夫士妻者，所謂內(nèi)宗也〕。宮官人倍之〔宮官為內(nèi)〕，宮賢庶妾倍之〔庶妾，眾散妾也〕?？拚呶灞?，踴者次從〔以次相從〕，曰天子命喪，一里而擊鐘止哭。曰匠人哭于車上〔御棺不得下也〕，曾?？抻趩是?，七萃之士哭于喪所。曰小哭，錯(cuò)踴，三踴而行，五里而次〔次，猶止也〕。曰喪三舍至于哀次，五舍至于重璧之臺(tái)〔三十里為舍也?！秱鳌吩弧氨芫帷薄常诵荨残?，駐也〕。天子乃周姑繇之水以圜喪車〔決水周繞之也。繇，音遙。圜，音員〕。是曰圜車〔以號(hào)水也〕，曰殤祀之〔于此復(fù)祭〕。

　　孟冬辛亥，邢侯、曹侯來(lái)吊〔曹國(guó)，今濟(jì)陰定陶縣是也〕，內(nèi)史將之以見天子，天子告不豫而辭焉〔不豫，辭病也?！渡袝吩弧拔渫醪辉ァ薄?。邢侯、曹侯乃吊太子，太子哭出廟門，以迎邢侯〔曹侯不進(jìn)〕，再拜勞之〔問(wèn)勞之也〕，侯不答拜〔謙不敢與太子抗禮〕，邢侯謁哭于廟〔謁，告也〕。太子先哭而入，西向即位。內(nèi)史賓侯〔儐相〕北向而立，大哭九，邢侯厝踴三而止〔與太子拾踴〕。太子送邢侯至廟門之外，邢侯遂出，太子再拜送之。曹侯廟吊入哭，太子送之亦如邢侯之禮〔雖吊異而禮同〕。

　　壬子，天子具官見邢侯、曹侯〔具官，備禮相見〕，天子還返〔將歸〕，邢侯、曹侯執(zhí)見拜天子之武一〔義所未聞〕，天子見之。乃遣邢侯、曹侯歸于其邦，王官執(zhí)禮共于二侯如故〔言不以喪廢禮〕，曰：天子出憲〔憲，命〕，以或襚赗〔此以上似說(shuō)赗贈(zèng)事，衣物曰襚，音遂〕。

　　癸丑，大哭而。

　　甲寅，殤祀，大哭而行。喪五舍于大次，曰喪三日于大次〔停三日也〕，殤祀如初。

　　辛酉，大成，百物皆備〔送葬之物俱備〕。

　　壬戍，葬史錄繇鼓鐘以亦下棺〔窆也〕，七萃之士士女錯(cuò)踴九喪下〔下謂入土〕。昧爽，天子使嬖人〔所愛幸者〕，贈(zèng)用文錦明衣九領(lǐng)〔謂之明衣，言神明之衣〕，喪宗伊扈贈(zèng)用變裳〔宗亦主，變裳，裳名也〕。女主叔坐贈(zèng)用茵組〔茵，褥〕，百嬖人官師畢贈(zèng)〔言盡有襚赗也。官師，群士號(hào)也。《禮記》曰“官師一廟”〕，井利乃藏〔藏之于墓所〕。報(bào)哭于大次〔報(bào)，猶反也。大次，有次神次也〕，祥祠祝喪罷哭，辭于遠(yuǎn)人〔辭，謝遣歸〕。為盛姬謚曰哀淑人〔恭人短折曰哀〕，天子名之〔為丘作名〕，是曰哀淑之丘。

　　乙丑，天子?xùn)|征，舍于五鹿，叔坐思哭〔思哭盛姬〕，是曰女坐之丘〔因以名五鹿也〕。

　　丁卯，天子?xùn)|征，釣于漯水，以祭淑人，是曰祭丘。

　　己巳，天子?xùn)|征，食馬于漯水之上。乃鼓之棘，是曰馬主〔未詳所云〕。

　　癸酉，天子南征，至于菹臺(tái)。

　　仲冬甲戌，天子西征，至于因氏〔國(guó)名〕。天子乃釣于河，以觀姑繇之木〔姑繇，大木也?！渡胶＝?jīng)》云“尋木長(zhǎng)千里，生河邊”，謂此木之類〕。

　　丁丑，天子北征。

　　戊寅，舍于河上，乃致父兄子弟王臣姬祥祠畢哭〔上云王臣姬姓之女，疑此亦同也〕，終喪于囂氏〔服閼〕。

　　己卯，天子西濟(jì)于河，囂氏之遂。

　　庚辰，舍于茅尺〔地名〕，于是禋祀除喪。始樂素服而歸〔哀未忘也〕，是曰素氏，天子遂西南。

　　癸未，至于野王〔今河內(nèi)縣〕。

　　甲申，天子北升于大北之隥〔疑此太行山也〕，而降休于兩柏之下〔有兩柏也〕。天子永念傷心，乃思淑人盛姬，于是流涕。七萃之士，葽豫上諫于天子曰：自古有死有生，豈獨(dú)淑人。天子不樂，出于永思。永思有益，莫忘其新〔言思之有益者，莫忘更求新人〕。天子哀之，乃又流涕〔聞此言，愈更增感也〕。是日輟，己未乙酉，天子西絕钘隥〔即钘山之坂。一云癸巳游于井钘之山，吉日癸巳〕，乃遂西南。

　　戊子，至于鹽〔鹽，鹽池，今在河?xùn)|解縣。鹽，音古〕。己丑，天子南登于薄山窴軨之隥〔今橋西南懸絕，中央有兩道〕，乃宿于虞〔虞，國(guó)名，今大陽(yáng)縣〕。

　　庚寅，天子南征，吉日辛卯，天子入于南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