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守墓六載話子貢

濟(jì)寧文學(xué) 2023-10-15 發(fā)布于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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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六載話子貢

作者：楊恒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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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孔子墓旁，有一所小屋，這就是為老師守墓六年的“子貢廬墓處”。

明代修建的“子貢廬墓處”

26歲那年，子貢遇見了孔子;這一年，孔夫子57歲。57歲的孔子，正“累累若喪家之犬”，奔波在周游列國的路上。在衛(wèi)國的黎(今河南?？h)地，子貢的家鄉(xiāng)，師徒相見。子貢出身商人世家，在遇到孔子的前幾年，一直在經(jīng)商。拜孔子為師后，子貢加入了周游列國的大軍?？鬃拥茏尤?，賢者七十二，大弟子當(dāng)然是顏回;再往下數(shù)，恐怕就是子貢了。但有一次，老師給學(xué)生開了個玩笑：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汝)，器也?！痹唬骸昂纹饕?”曰：“瑚璉也?！?《論語·公冶長》)

子貢問孔子：老師，您看我怎么樣?孔子說：你就是個器物罷了。子貢心里一驚：原來我在夫子眼里如此不中大用!器者，器皿也?？鬃诱f過：君子不器——君子不能像一個家什兒，光有特定的用途。心有不甘的子貢繼續(xù)追問：您看我像什么家什兒?孔子說：你像瑚璉。這下子，子貢放心了。瑚璉為廟堂之器，比一般的“家什兒”強多了?？梢娮迂暸c孔子的關(guān)系是很融洽的，日常的師徒交往以外，還可以隨時開開玩笑。

子貢在老師身邊的時間相對于其它人要少一些，因為一邊修習(xí)學(xué)業(yè)，子貢一邊還要忙著做生意。子貢可是生意場上的高手?？鬃釉f“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臆)則屢中”。子貢不接受命運的安排而從事商業(yè)活動，屢屢掙大錢。事實上，孔子的感嘆是有一定原因的：顏回道德文章夠完美的吧，但顏回不是整天疏食瓢飲，過著清苦的日子?子貢不相信“君子固窮”而投身商海，不是每次都能賺到大錢?應(yīng)該說，孔夫子的心境是很矛盾的，在為顏回鳴不平。“成功人士”子貢到哪個國家去，哪國國君都客客氣氣，“無不與之分庭而抗禮”。子貢還留下千古佳話：端木生涯。二十一世紀(jì)的今天，商業(yè)成功人士還喜歡標(biāo)榜自己是“端木生涯”;逢年過節(jié)或者重大場合，還要貼上“端木生涯”的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陶朱事業(yè)”)。子貢是孔子最富有的學(xué)生，而且這個闊學(xué)生，一方面為老師提供一定的財力支持，更重要的，是在許許多多、大大小小、正式非正式的場合，都不遺余力地推崇老師?？梢哉f，孔子當(dāng)時名氣之大，與子貢的推介、播美是分不開的。好酒還怕巷子深，禮壞樂崩的春秋末期，誰拿儒家當(dāng)盤菜?是說話有分量的子貢為老師鍍了金身。從這個意義上說，子貢做出的貢獻(xiàn)，一點都不比顏回、曾參等人少。除了商業(yè)的成功，子貢在學(xué)業(yè)、事業(yè)上也是非常成功的，孔門十哲“言語科”里，就有子貢。齊國準(zhǔn)備攻打魯國，孔門弟子都躍躍欲試，打算出使齊國、說服齊國國君放棄這個想法，保全魯國。孔子都不同意。他不放心。這時子貢請命，孔子一口就答應(yīng)了。子貢出使的結(jié)果是“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鬃尤ナ篮?，有人詆毀孔子。子貢說：“別人的賢能，就像丘陵，還可以逾越;夫子就像光芒萬丈的太陽。誰能和太陽過不去呢?自不量力罷了。”朝堂之上，還有人公開地說：“子貢比仲尼要有才能?！弊迂暵犝f后，慢條斯理地說：“我家的墻頭只有肩膀那樣高，所以人們能看到我屋子里的好東西。夫子家的墻頭有幾丈高，有人恐怕連大門都找不到，怎么能理解夫子呢?”——曲阜明故城的“萬仞宮墻”，就由此而來。

萬仞宮墻

公元前479年的早春，孔子的生命進(jìn)入了倒計時。此時孔子惦記的是子貢?？鬃又糁照龋铰钠D難地走到門口，望眼欲穿：賜，汝來何其晚也——子貢啊，你怎么還不來!不一會兒，子貢到了。交待一番后，孔子如釋重負(fù)。七天后，孔子離開了人世，走完了自己七十三歲的人生路程。按照父子之禮，弟子們守孝三年。在老師墳旁，子貢種下了一棵楷樹，那是他從南方帶回的樹種。直到現(xiàn)在，這棵楷樹，依然屹立在孔林里。

子貢手植楷

守喪期間，子貢取一段楷木，親手雕刻成孔子夫婦像，日夜供奉。三年期滿，弟子們“相訣而去，則哭，各復(fù)盡哀”，只有子貢，在老師墳前又搭了一座草廬，繼續(xù)守喪。這一守，又是三年!是呀，人非草木，何況又是這樣的相親相知?師徒關(guān)系而外，孔子與子貢何嘗不是血濃于水的倫理親情?惺惺相惜之下，本來不存在的“血親”成了“擬血親”，彼此成了對方生命的一部分。中華民族是一個尊師重教的民族，子貢開了個好頭!守喪期滿，子貢去了齊國，并終老于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