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間的謊言如層層疊疊的迷霧,彌漫在世界的每一寸空間。利誘、野心、恐懼……都成為謊言之藤蔓生長的肥沃土壤,使其肆意蔓延,將清醒的頭腦層層纏繞于其中,或者隨波逐流,或者被絞殺。索爾仁尼琴在《不說謊的活著》中曾警醒世人:面對這彌天的謊言,我們誠然無力阻止其傳播,甚至難以完全抵御它對靈魂的侵蝕。然而,“不說謊”卻是一方始終可以固守的凈土。 尤其對于自詡為知識分子者,這“不說”二字不是簡單的氣節(ji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良知和責(zé)任。當(dāng)“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化為塵封的牌匾,當(dāng)所謂“良知”在利益誘惑下悄然蒙塵,那“不說”便成了知識分子最后的陣線與尊嚴。 司馬遷的堅持歷史的公正性,面對死亡威脅,泰然處之。顧準在黑暗年代伏案疾書,一字一句都刻下對真相的執(zhí)著,其靈魂如被苦難磨亮的星辰,在沉沉夜幕中燃燒著不滅的光。而馬寅初面對千夫所指,卻依然昂首挺胸,在批判的浪潮中發(fā)出“我雖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敵眾,自當(dāng)單身匹馬,出來應(yīng)戰(zhàn)”的倔強聲音。方孝儒更是大義凜然地喊出“殺我死族又何妨?”他們何嘗不知“言”之險?然而守住“不說謊”的底線,正是知識分子保持靈魂清潔的最基本條件。 當(dāng)謊言的霧靄彌漫天地,普通人又該如何自處?“說真話”或許如攀巖般艱難,甚至付出被打壓、被排斥、失去“朋友”和利益的代價。所以不能強求所有人都說真話,但可以選擇“不主動說假話”。面對扭曲的狂潮,“不說假話”是一種清醒的進步。當(dāng)必須面對假話時,可以選擇避讓,可以保持沉默,可以三緘其口,以沉默為盾牌,護衛(wèi)心中最后那一點微弱的真實之光。古語云“欲辨已忘言”,有時不言,恰是對謊言最深的輕蔑。那沉默如一座青山,只默默矗立,讓謊言喧囂的濁流在它面前自動分流而過,終至消散。如此沉默非怯懦,它是以不為代有為,是守護內(nèi)心不被謊言同化的最后一道防線。 一個謊話將用幾個、幾十個、幾百個謊話去圓謊。至于那些為達某種目的而信誓旦旦地表演,說著言不由衷、連自己亦覺荒誕的假話,則已不止是自欺,更是對靈魂神圣性的褻瀆。當(dāng)語言失去對真實的責(zé)任,淪為涂飾泥污的脂粉,便如同親手將靈魂投入了污濁的泥沼,終至被淹沒窒息。 是的,或許我們不能阻擋謊言的傳播,也難逃其侵蝕,但守住:“不說謊”這一方寸之地,便是為靈魂留了一扇透氣的窗。這“不說”的堅守,恰如那石階之上悄然蔓延的苔痕,靜默無聲,卻以自己微小的生命向世界宣告:縱使在謊言圍困的荒原,生命仍要固執(zhí)地顯現(xiàn)真實的綠意。 當(dāng)虛偽的洪流裹挾一切,默然堅守便是我們最后的島嶼。這“不說”并非怯懦的逃避,而是靈魂在暗夜中為自己點燃的一盞不滅的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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