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那已是快20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學,快到開學時,需要乘坐火車。父親和母親商議后,決定送我去學校。
我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十七八歲的大小伙子,高中畢業(yè)算是大人了,又考慮到祖父祖母上了年紀,便提出自己一人去便足夠了。但畢竟路途遙遠,家人都不甚放心,父母執(zhí)意送我,我也只好作罷。
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他們上次出遠門還是二十多年前,那時父親還在外地當兵,有一次母親去探望他。自父親退役回來,他們就守在祖父祖母身邊,再沒有出去過。
火車是晚上十點出發(fā),第二天中午才到。
到了出發(fā)那一天,父親仔細叮囑我再檢查一遍行李,特別是證件不要遺漏。
本來沒收拾多少隨身行李的我,掂了一下行李箱,卻突然發(fā)現(xiàn)沉了很多,我一個人提起來還有些許費力。
父親說:“吃的和衣服多帶點,一個人在外,畢竟不像家里這么方便?!?/span>
因擔心路上出事耽擱,我們早早就到了車站,坐在大廳里,父親時不時抬頭,擔心錯過檢票時間,我則不以為然地說,檢票隊伍那么長,肯定不會錯過。
現(xiàn)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個年輕氣盛的毛小子。
檢票進去,父親拖著行李走在前面,不時回頭叮囑我和母親跟上,不要在人群中走散。
上了車,對照著車票找到了位置,我們仨坐一排。
父親讓我和母親坐在里邊,免得被來往行人和行李磕到碰到,自己將行李托舉到行李架上,然后才坐下休息。
對面也坐著一對父子,也是送兒子上學,只是比我們提前一點下車。兩位父親便攀談起來。
等到火車啟動,已近深夜。
折騰了一天,我早已疲乏,伴隨著火車的“哐當”聲,我把頭靠著后背,閉上眼睛打起了盹兒。
但是坐在座位上,腿也伸不直,只能是一會兒靠著座位,一會兒趴著小桌,腰酸背痛腿麻,個中滋味,只怕只有以前坐過過夜硬座的朋友們才能體會吧。
看著我這么難受,父親便起身,讓我躺下去,他要去站一會兒走動走動,然后自己去了車廂連接處。
我也沒多想,便把頭枕在母親腿上,上半身總算能躺平了,雖不說有多舒服,但隨著車廂的顛簸起伏,迷迷糊糊還是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父親早已洗了臉,笑著問我:“小伙子,醒了嗎?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樣?”我點點頭,然后慢慢托起沉重的身子,伸了一個懶腰,重新坐到中間的位置。
到了中午,火車緩緩到站,父親又拖著行李走在前面。等到了學校,報到結束,又趕忙陪我去宿舍,安頓行李,鋪好床鋪。
后來我才知道,父親和對面的叔叔在車廂連接處站了整整一宿!兩個大男人,只能用聊天打發(fā)困意,熬不住就去洗把臉。
都說父愛如山,因山厚重而無言?,F(xiàn)在想起來,父親的守護不需言語,全都化在那漫長的一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