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 念 梵 高
作者 白連步 朗誦 磊明
文森特·凡高 這個名字太沉重。每一次想起這個人,就感到胸口 像壓了一塊巨石,透不過氣來,凡是感情豐富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我愛他,不是同情;我沒有他那樣的經(jīng)歷,同情 有時需要相似的經(jīng)歷。我更不敢憐憫他,我沒有那種資格;需要憐憫的 倒是我們自己。
是的,那波希米亞人式的生活,勞倫斯筆下 那熠熠發(fā)光的麥垛與蒼穹,還有那攪拌著金色鐐銬似的星空,那《播種者》所留下的輝煌 以及那層層疊疊的麥浪,一百多年里,不一直在恩澤著 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嗎?
我?guī)缀醪桓铱捶哺叩漠媰?,看了讓人欲哭無淚,幾天都難受。
我以前不能理解,一個人 為什么有那么悲慘的生活,卻保持著那么高貴的靈魂。后來,我慢慢懂得了,生來就高貴的靈魂 與生活的貧窮 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梵高先生,是您,早上把清涼的山巒和潮濕的農(nóng)舍,以及奔跑的小白馬獻(xiàn)給我們;而中午,您又將席卷大地的熾熱和小鎮(zhèn)的慵懶 奉獻(xiàn)給我們;黃昏,當(dāng)我們隨著那困頓勞作者踟躕在最后一段 通往家園的古銅色道路上,我們不禁 愴然而淚下;到了晚上,梵高先生,您又帶我們 仰望幾欲瘋狂的夜空,在夜風(fēng)的薰拂下,我們一同細(xì)數(shù) 沉睡的村舍和教堂。
每一次 我看到梵高在瘋?cè)嗽豪锏淖援嬒?nbsp;就想起這件事。
1889年2月,梵高的鄰居們 聯(lián)名把他送進(jìn)瘋?cè)嗽骸R驗樗强稍鞯耐獗?,憂郁的性格 以及沖動意氣 讓鄰居們討厭。而他 竟然默認(rèn)了。他沒有任何反抗,他竟然以如此的忍耐 對待人們的敵視。
而今,豐收的場景 您再也看不到了;洋溢著雨露的朝霞 您再也看不到了;還有那洗衣婦的正午,阿爾的吊橋,午夜 曾令您激動不已的 紅綠濃重的夜間咖啡屋,還有春天 那亭亭玉立 充滿生機(jī)的小樹,它們開著粉白的小花兒,您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您那花崗巖般堅硬的下頜,您那瞬間的注視 已成為永恒,并將永遠(yuǎn)地映現(xiàn)在后世 每一雙被淚水濡濕的瞳孔上,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 年輕的靈魂。
許多人喜歡梵高的《向日葵》,因為他使這種普通植物 變的像太陽一樣輝煌。我也喜歡。但是另外兩幅更讓我難忘。
一幅 是他在1886年畫的 《一雙鞋》。兩只鞋子 如同親兄弟一般 緊緊地靠在一起,暗示著梵高和胞弟泰奧之間 無價的情義。他們是那樣的破爛,仿佛嘗盡了人世旅途的艱辛與無奈,但他們卻永遠(yuǎn)左右相依,前后相隨,永不分離。
另一幅 是《梵高阿爾的室》,這是凡高的家。這個家沒有一件奢侈品,但他卻讓這個家走進(jìn)了永恒。他告訴人們,他不是流浪漢,他有家可歸,而無家可回的 卻可能是我們。
走過麥田,我聽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進(jìn)了梵高的胸膛,他三十七歲。波德萊爾說,他生下來,他畫畫,他死了。麥田里 一片金黃,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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