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董橋題寫劇名

▲〔清〕沈復 著《浮生六記》

清代文學作品《浮生六記》是作者沈復留給中華民族的一份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他描摹了一個普通知識分子的感情——人世間這種感情是永恒的，它看似與現(xiàn)實、政治、意識形態(tài)不那么緊密，卻堪稱藝術創(chuàng)作的永恒題材。

原著《浮生六記》的當代價值何在？為什么稱它為“小《紅樓夢》”？搬上昆劇舞臺有什么特殊意義？著名文藝評論家、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主席仲呈祥先生帶來了他的解讀。

*下文根據(jù)昆劇《浮生六記》劇本研討會發(fā)言整理編輯。

▲〔清〕曹雪芹、無名氏 著《紅樓夢》書影

兩性之愛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財富、不是地位、不是其他，而是精神志趣的一致性。為什么曹雪芹要主張寶、黛愛情？正是因為寶、黛二人精神上是一致的。而沈復在這一點上跟曹雪芹是一樣的，這是男女之愛最圣潔的精神境界所在，也是在《浮生六記》中，大家最喜歡《閨房記樂》的原因——因為他們兩個人吟詩作畫的時候展現(xiàn)出來精神層面的一致性。在美學上，從梁啟超一直到豐子愷，再到朱光潛先生都非常重視名為“情趣”的東西，即是志趣上的一致性，也有人把它叫做“情志”。

而在《浮生六記》中，你會發(fā)現(xiàn)這樣美好的東西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比如結婚那一天，沈復發(fā)現(xiàn)蕓娘不吃肉，為什么不吃肉呢？因為他們結婚之前，沈復出了天花，為了保證他平安地度過天花，蕓娘發(fā)愿茹素吃齋，像這種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做到了。還有沈復帶蕓娘女扮男裝逛廟會所體現(xiàn)出的平等與尊重、兩人品評詩畫時的旗鼓相當，這些志趣相投與琴瑟和鳴，對我們今天的談婚論嫁，也未嘗不具有意義——這便是《浮生六記》的當代性。

▲〔清〕孫溫 繪《紅樓夢》

一部好的劇本，除了情節(jié)之外，男女主人公的性格也極為重要。當然于昆劇《浮生六記》而言，最為難得的是劇中男女人公所擁有的美好人格都是真實存在于歷史中的。沈復和蕓娘兩個人身上那種不怨天尤人、不畏困難的品質是最為難能可貴，也最能夠感染和打動觀眾。

沈復自己曾說，他一生沒有參加科舉考試——按照當時的標準來說他算是個“不成功人士”。但他不圖功利、不怕清苦，不僅不怕清苦，還苦中作樂。沈復在喪妻、喪子等各種逆境下都能夠樂觀、從容地應對，這種超然挺拔的人生態(tài)度和人生意境，正是藝術家所要通過藝術作品所展示的“文人的責任感”。

除此之外，沈復曾說：“余凡事喜獨出己見，不屑隨人是非”。知識分子最可貴的東西是什么？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知識分子的獨創(chuàng)性最寶貴的品格。劇中旁人都勸沈復續(xù)弦但他始終不同意，是為什么？正是因為他不愿意他人的意志所屈從，而要堅持自己。

沈復到處游歷，“六記”中有一記專門講游覽的。他說到“名勝所在，貴乎心得，有名勝而不覺其佳者，有非名勝而自以為妙者”。沈復就強調觀景、賞物、品詩、論畫都要有獨到見解、獨到品位，這也是《浮生六記》所彰顯的最可貴的價值。

▲昆劇《浮生六記》劇本研討會現(xiàn)場

今時今日，選擇將《浮生六記》搬上昆劇舞臺可以說是非常有眼力也是非常有勇氣的行為。塵世喧囂、眾聲喧嘩，而在我們需要傳承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時，《浮生六記》是一股清流。我相信，把《浮生六記》搬上昆劇舞臺，不僅使古老的昆劇又煥發(fā)新生，而且使我們的戲曲舞臺能夠出現(xiàn)一種新的路徑。我們一只眼睛要盯著現(xiàn)實，另外一只眼睛要盯著先人留給我們的遺產(chǎn)，好的遺產(chǎn)不要讓它冷落了。